就在川河之战的半个月前,萧炎被捕了。地牢内一盏明灯,一盘棋局,对弈二人。
萧炎戴着枷锁执棋落子从容不迫,反倒是祁佑心事重重。
他想:这个萧炎怎可潜伏在南夏这么多年,且贾府商脉之广,辐s_h_è 全国。这么多年来,勾结了多少官、商、士。整个南夏在一窝蜂的笼罩监视之下,就像是透明的一样,可比他这个皇帝还要了解南夏的一举一动。而贾府又是他们的翻译南夏文献和输出机密情报的作坊。能建立这样一个组织的人,让人生惧。且他是小官,又是小官。
“萧炎,朕且问你是否有被何人威胁?”
“无。”
“为探得机密,不惜睡遍京城高官,到底是何动机呢?”
“身行力践,为国捐躯。”
这个答案出乎祁佑的意料,萧炎见祁佑不解,又道:
“谁说为国捐躯一定要上疆场,持金戈与人血肉相搏。我萧炎上床榻,同人翻云覆雨,同是为国捐躯。”
这话说着淡然,却是掀起听者心里一番骇浪。
“皇上,您输了。”
祁佑这才集中注意力到棋局上,黑子被堵劫无路,白子占了大半棋盘。
“是,朕是输了。论棋艺我朕比不过你萧炎,可是论治国,朕比之你们的云疆国绰绰有余。”
“哦?南夏的皇上这是在向萧炎毛遂自荐?”
“是。”
“不知道皇上认为您的手上有何能让萧炎心动的筹码?”
祁佑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道:“书上有载,古有鲜卑族,本是个Cao原少数民族,建立北魏王朝。可其文化积累太少,发展艰难,于是孝文帝推行了大规模的深度汉化改革。今御史大人同我说到你们一窝蜂可翻译了我南夏大量文人典籍,人文风俗往云疆运送。”
祁佑这番话引起了萧炎极大的注意。他道:
“云疆人愚昧,确实不如贵国开化。”
“那蜂主可想想你们当今的国主,朕说他残暴不仁,屠了边越,屠我南夏,携男宠上朝堂,可与古之纣王比肩。蜂主心中一番宏图伟业何苦寄于他身上?何不寄于朕?”
萧炎想来他这辈子真是和皇帝有缘,他也曾同云疆的先皇许下誓死效忠朝廷的诺言。如此一来。进退两难……
可祁佑这话正说到了萧炎心中所忧。云疆此国主非是先皇,也不是彼太子,其一生之坎坷不平,心怀怨恨,注定让他难以成为一个高瞻远瞩的帝王。
祁佑还在等他回答,只是那灯芯燃尽,地牢内陷入一片黑暗。
萧炎思量许久后,开口道:“皇上,一个可以用信仰取胜的国家,也可以用信仰打败。”
那个秘密于其他国家而言不过是皇室丑闻,可于云疆而言便是最佳攻击的软肋。
黑暗中,祁佑听着萧炎淡淡的叙述。一个国家的命运很可能就在这三言两语中所奠定了。
祁佑:“朕以一国之君承诺,定能好好相待云疆子民。”
“萧炎在此谢过了。”
这夜,萧炎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了儿时那场要了家人x_ing命的雪神祭,梦见了那个种下了要让云疆人改变的执念的孩子。或许,那便是最初的动机,之后所遇云疆先皇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第二天,祁佑和清风去地牢的时候,萧炎已经死了。
清风狐疑地看着祁佑,
“朕没杀他。”萧炎这人,祁佑不舍得杀。“他终究是觉得自己叛国了。”
边境,南夏军队调整生息后便要北上攻打云疆。
云疆的都城与南夏不同,因为历史的缘由,云都就设在离南夏交界处不远。从地图上看云都是在那云疆国的南部,而不似南夏把京城设在中部。
可待他们上攻入云都的时候,才发现是座空城,城外突然涌来了许多云疆士兵,来个瓮中捉鳖,南夏军队才知道是被诈了。又不知云疆军队匿于何处,每每突袭让南夏很是被动。
好在还有桃满率领的这一支大军没有入云都,还停在云海关外。如今也不敢贸然前进。
眼下,崔眠也不晓得这山沟沟的是个什么地方,他是被蒙着眼睛带来的。只是见此军营连片,占了好大一片地,想来是云疆的军队大本营无疑了。
但是云疆的地图崔眠也是略有研究。他们行得未久,想来离云都不远。云疆与南夏有条川河,上游在云疆,下游在南夏。崔眠猜此地是川河的支流附近。
云熙好像很忙,崔眠独自垂钓,旁边还架起了篝火烤鱼。
过了一会儿,崔眠听见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唤了声:
“云熙。”
云熙从后面圈住崔眠,在耳鬓边道:
“小眠,外面的人都以为云疆国主死了。”
“嗯。”
“不如我就逃跑好了,和你浪迹天涯。”
“好。”这声好让云熙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
崔眠起身去翻火上的烤鱼,烤好了给云熙吃。却见崔眠又把筐子里的鱼给倒回了河中。
云熙不舍,“辛辛苦苦钓的鱼怎么又放了呢?”
崔眠:“吃不了那么多的。何况我钓鱼是为了乐趣啊,既然乐趣得之,又食之不下,放它们一条生路又何妨。”
云熙觉得崔眠这话说的在理。
“你可又要说我伪善了?”崔眠戏谑道。
云熙可有点难为情了,他的小眠真是记仇的很呐,不过崔眠能这样和他玩笑,云熙又觉得有点幸福。自离开云都以来,为了行动方便,他把崔眠脚上的金链拿走了,而崔眠变得越发温顺,看他的眼神里渐渐有了光采,想是共情蛊又进一步作用了。
这日,崔眠才放走一只飞鸽,云熙便来了,见到的是崔眠垂钓的情景。
晚上,二人共同用膳。
云熙体贴地给崔眠盛了一碗汤,崔眠只喝了一口,面色变得十分骇然。
“鸽子汤。”
云熙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小小饮了一口,
“对啊,你白天放走的那只。”
云熙自顾自品尝,崔眠却是低着头不敢动了,他,失败了。
“学人家当细作,崔美人,这可不是你的老本行啊。”
说到这里云熙的心一阵绞痛。他本有放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冲动和他浪迹天涯,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这连日来同他笑魇如花的美人,不过是逢场作戏。
“辛苦崔美人这一路来演得逼真,不愧是天生戏子。想来,你的蛊早就解了吧。”
崔眠的蛊确实是解了,在文君夜闯云都皇城以前,萧炎又来过几次,帮他解了蛊毒。
云熙一想到崔眠还心心念念回南夏,还有同他的文君朝夕相伴的念头,琥珀瞳发出幽幽的光来。
云熙喝完了一碗鸽子汤,说道:
“这种家禽你爱飞多少飞多少,没用的,南夏已经无力回天了。到时候我就屠了满国南夏人,让他们的血作为你欺骗我的代价。”
又忽然拉住了崔眠的手,崔眠抽不回,云熙用大拇指在其掌背上摩挲,身体靠近崔眠,笑的诡异,给了崔眠逼仄的压力,道:
“我知道你喜欢救人,到时候你哀求我,取悦我,做一次,我就放一个南夏人,如何?还有文君,他可以活着,我要把金链穿在他脚上,栓在床边,让他看我们日夜茭欢,如何?”
言罢不顾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崔眠,又在其耳垂咬了一口。
第51章 51请君入眠
这天以后云熙再没有找过崔眠,心无旁骛,倾心战局,南夏节节衰败。
云海关外,桃满收到莫长生的消息,让他千万别撤退,也别入云都,当下之急是要找到云疆军队的本营,再拟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