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样的……"
沈晗却点点头:"你答应了。"
"我大约是还能睁眼三天。"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持续衰竭,沈晗也就计算好了他所剩余的时间。等待死亡的感觉就像在等待夜晚到来,到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就在永夜中沉沉睡去,再不醒来。
接下来的三天也都是顾迟在守,静躺在床榻上的白袍祭司偶尔会睁眼望向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人过来。
顾迟自然发现了床榻上人这稍微有些频繁的动作,不由得说:"需要我去……"
"不。"将青年的话语打断,沈晗再阖起眼,原本如冬泉沉冷的声音现因病症而微有些沙哑:"不用。"
房间里静了许久。
"恨我……这样最好。"
顾迟:"……"
至最后一刻。
床榻上的白袍祭司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平静阖着双眼忍耐着痛苦,只有还稍起伏着的胸膛才说明着他还是个活人,但指不定在下一刻这低微的起伏也会停止。
最后一次睁眼,他仍是望向门口,但那里照旧空荡得什么人都没有。
顾迟默了会,站起身来走近至床榻边沿,低下头对对方说道:"在祭台上的明石镜里,我有看见……你我都不存在的未来,他们过得很好。"
"是吗。"
沈晗的眼神有些空茫,过度衰竭的身体难以维持上古秘术。但他接着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低声道:"那就好。"
说完他就像是极度疲倦地阖上双眼,自此以后这双眼睛就再没有睁开……
城主亡故,城主之位按照血脉世袭的传统由其女沧溟继任。但大祭司亡故,继任者则是从多个人选中经由试炼选出。
"连大祭司之试也敢缺席,你这是让我说你什么好……"顾迟对坐在轮椅上的人轻摇了摇头,半是无奈,半是了然。
无奈是,别的人就算不想坐上那个位子,也会去试炼中走个过场给其他人看。结果他眼前这人倒好,直接缺席……之后不知得被城主派系那边的人怎么议论,估计是少不了无礼、轻妄之类的说法。
了然是……他把眼前人从年少时期看大到现在,并不惊讶他会有此作为。
瞳的手指还碰触在一片花瓣上,闻言微抬起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眉目极为冷清,轮椅上面容苍白俊美的男子继续着淡淡说道"七杀祭司的位子就很好,大祭司……要处理的麻烦事太多,我不喜欢。"
有处理那些麻烦事的时间,他或许都能多研制出几种虫蛊了,不然,也能多进行几个实验。
顾迟稍撇过头去掩唇低咳了会,听见轮椅上人所说的话,倒反而是眉眼微弯下些许弧度。
"今天的试炼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吧……是沈夜?"瞳说这句话时,差不多已是用的肯定语气。人选之中,他就只对沈夜留有印象,原因是其他人都太弱了。
顾迟先微顿住动作,然后点了点头。
大祭司之试在前任大祭司亡故的第二天就会进行,没有多余感伤的时间,顾迟已经在准备着面对流月城即将发生的第一次动乱……就在几天后的继位大典上。
看见眼前青年忽然微蹙起眉,瞳从轮椅上站起身来,在青年表达疑问的目光中,他抬起手,微凉的指腹轻按在青年的眉间。
"为什么要皱眉。"虽然带有'为什么'三字,但这清冷冷的声音却并不是在询问。苍白但修长好看的手指移动了下,是试图抚平眉宇的动作。
两人靠的颇近,瞳站起来的身高比当初高他一大截的青年还高出一点点。做这个动作时的面上神情也没什么变动,看起来很是平淡自然。
"你有不喜欢的人或事,如果你不想动手……"
停顿言语,瞳对视上青年的双眼,对之微微扬起嘴角,冰冷面容由此带上一丝浅淡笑意:"我可以帮你解决。"
如果是眼前人的事情,他就不会觉得麻烦,也愿意为之花费时间……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没有的事。"顾迟再摇了摇头,然后按下对方的肩,示意其坐下:"你不要久站,尤其近来天气不好……站久了会痛的。"
"哦。"瞳应了一声,倒是顺从地坐回到轮椅上。
在终究还是到来了的继位大典,现任城主沧溟于矩木中陷入沉睡无法主持,主持大典的人就变成了城主派系中的老一辈人物。
在终究还是到来了的继位大典,现任城主沧溟于矩木中陷入沉睡无法主持,主持大典的人就变成了城主派系中的老一辈人物。
顾迟看着当初连念咒诀时的姿势都和白袍祭司十分相似的人,现在穿上了截然不同的深墨色祭司袍,当初那柄小小的木法杖也大约被封存在了一个难以找到的地方,对方现在并不用法杖,而习惯用剑。
顾迟和其他高位祭司都站在台阶下方,他屏神留意着四周状况,目前……还什么事都没发生。
站在高台下方两侧的高位祭司现都微低着头,顾迟也不例外,然后看见目之所及的地方经过黑色的袍角,然后听见对方踏上台阶的脚步声。
发难会选在什么时候?
当然是目标最明显的时候。
顾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他听见那踏上台阶的脚步声时,他的注意力就全锁定在那个正步上高台的人身上。
而果不其然,在那墨色身影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站上高台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