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灵梦舞·归晚+番外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上)【完结】(7)

2019-04-06  作者|标签:笔墨道不尽情深 边缘恋歌 虐恋情深 年下 宫廷侯爵

我一口气念完后,随手将锦帕丢进少年的怀中,破口骂道,“笨死了,这么简单都念不顺!”

他的嘴巴讶异地张着,呆呆地望着我,怔了半晌也没有发出声。目光中竟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掌,问道,“阿归,你这是怎么了?”

阿归是我在冀州城认识的第一个人。

初见他的时候,我未想过他会在我生命中扮演什么角色。

那天我和娘亲刚安整好来之不易的Cao庐,这小子就带着阿真,腰间别着那把破烂的短剑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说什么这个地盘都是由他小爷苏当归罩着的,要我和娘亲速速给他意思意思。于是娘亲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捣药杵,我用目光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切实威胁到人的器具,只好弱弱地扬起了手中的银针。

当时阿归瞪了瞪我,又瞪了瞪娘亲,最后还是把目光定在我身上,“喂,你是大夫吗?”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被他风风火火地扛在肩头上抓走了。

他跑得飞快,阿真也跑得飞快,娘亲根本追不上他们。

而我,为了维持刚刚树立的男子形象,强忍着恐惧并没有放声尖叫,而是攥着银针对着他背后一阵狂扎。从大杼x_u_e一直扎到肾俞x_u_e,就在我颤抖地想扎进他命门x_u_e的时候,他把我放了下来。然后他身子一虚,瘫倒在地。

家徒四壁,仅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他大口大口地粗喘着,艰难地指着那床上躺着的人,断断续续地道,“求你。。求你救救我娘罢。。”

方才还那么粗野的人居然转眼间便对我说‘求’字,当时我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并指按在那女子的脉口上了。

阿归说,他娘是得了离魂症,一直不能苏醒,偶尔会说说胡话或是痛苦的尖叫。阿归说,他娘这副不生不死的模样已经持续了两年了,先后看过无数医者,全都束手无策。

我当时其实很想告诉他,其实我也束手无策。

这不是我不想救,只是我真的学艺不精,这种疑难杂症也是第一次见,恐怕实在是有心无力。爹的手书中倒是记载过这种离魂之症,大多是因为受了严重的刺激引发的。患者日夜陷于深昏迷之中,虽然还有呼吸和心跳,却没有任何意识,始终处于半生半死的边缘,唤醒的可能x_ing低之又低。

但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也许是为了不抹黑我爹仁心仁术‘小华佗’的英名吧,最后我脱口而出的却是:可以试试,至于要试多久能不能成功甚至会不会适得其反都不好说。

但我觉得任何一个正常的儿子都绝不会接受像我那种完全不想担责任毫无医德的说法。可阿归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瞪了我半晌,还是朝我重重点了点头。

后来我曾问过他,冀州城医者如云,为什么你当时会选择相信我这么一个刚刚搬过来的陌生人。他说,你在危急关头还不忘攥着你吃饭的家伙,在颠簸中还能扎针扎得那么准,说明肯定不是虚有其表的花花架子。他望着我,反问了一句,为什么在他那么无理取闹之后我还愿意诊治照顾他娘,三年如一日。

我很想说,是因为我一时冲动。事实证明,的确是我当时心存侥幸了,在冀州的三年,我确实已经费尽了心力,却始终没有治好他娘。或者说。。这也是我在冀州城待了三年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我无法拒绝去医治他娘的原因是——这也是我娘的命令。我不懂为什么在娘亲追到阿归家看到床上的那个女人后就对命我一定要医治好她。甚至时不时地,她自己也会跑到阿归家去照顾他娘。本来我和娘只是打算在冀州稍作停留,等攒够路费就继续前往燕京的。但就是因为要照顾阿归的娘,这事也耽搁下来了。

我和阿归真的很有缘。

我们意外地发现,我和他居然是同一天生的。

都是在‘死狱之劫’那一天,我是清晨出生的,他是深夜出生的。

而且,他也从小就没了爹,甚至和我一样,从没见过爹的模样。

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和我一样命不好的人。

但我和阿归这两个看似命不好的人,却一直活得没心没肺的。

而阿真和我们是不同的。

阿归说,阿真是个自幼失怙的孤儿,也不知道到底多大了,看起来比我们都小一些,十三四岁的模样。是四五年前被他娘苏氏捡回来的,那时候她娘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受过什么。我给他把过脉,脉象一切正常,也看不出有什么病,但偏偏成天傻傻呆呆的,也不知是先天的还是后天被什么刺激的。我发现他的手指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伤痕,可他不能说话,所以我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他要不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阿归,要不就一个人坐在树下用树枝画画。但一见我走近,他就飞快地用脚把沙土上的画抹去,全然看不出是什么。

除了阿归,他对其他人一直很戒备害怕的样子。

纵然是我,也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能偶尔摸摸他的头。

仅有一次,他没注意到我本就在树上休憩,让我瞄见到他在地上画得是一朵花,一朵很奇特的花。长长的茎上缀着五片花瓣,花萼成齿筒状,张牙舞爪的。我很确信爹留下的手书中没有这种花的记载,但我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哪见过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我被阿归抓到他家的那一天,曾在他家角落里瞥见一个不起眼的花盆,但花盆里种了一株非常惹眼的花,就是阿真在地上画的形状。花瓣是妖冶的紫色,非常罕见。不过当时我的心思都在阿归娘的奇病上,所以也没太多在意。似乎往后我再去他家的时候便没瞧见那株花了,久了,也就忘了。

这种紫色的花对阿真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不得而知。

至于阿归,真的是个非常重兄弟情义的人,虽说阿真不是他亲弟弟,但他待他真心没话说了。阿归的左腿小腿肚子上有一块丑陋的大疤。听说是他和阿真小的时候,有一次两人饿的头晕眼花。阿归为了阿真,竟然冒险去抢了某富户养的恶犬的狗饭出来,结果左边小腿被那恶犬给啮咬出大片血肉下来。那次他差点挺不过来,但即使如此,阿归说他也没有真的担心害怕过什么。

可现在,他不过是听了某个青楼女子写给我的不明所以的肉麻情信,居然脸上就露出一种担忧紧张的表情。

看到他这样,我心里也有点慌了,推了推他,“喂,到底怎么了?”

过了许久,阿归才喃喃道,“这。。真的是乐歆薇写给你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再次瞄了眼那块锦帕上最后的署名,点了点头。可我一时却难以把这位叫乐歆薇的姑娘和我在瑟舞楼见过的女病患对上号。

哎,这该死的脸盲症又犯了。

于是,我只好坦然道,“我不记得了。”

阿归的脸上更是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深吸了数口气,才有些如释重负地感慨道,“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亏得你记x_ing不好。。你忘了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如果你是女子的话,美貌可排冀州城前三。”

我一愣,然后慢慢想起前几日确实有那么一次和阿归一起饮酒时,他直直望着我微醺的脸,突然伸起三根手指冒了这么一句:林兄,如果你是女子的话,美貌堪排全冀州前三。

我隐约记得,当时的自己该是没有计较他对我这个‘男儿身’说这种意味不明的话究竟何意,反而借着酒意追问他,还有两人是谁?毕竟因为我娘的关系,我一直对自己的外貌挺自信的。遗传嘛。

卫国公千金,卫昕悦。

瑟舞楼花魁,乐歆薇。

我又记起来了,当阿归说出这两个人名字的时候,连旁座的人都激动地把唾沫星子溅到了我的脸上。他们拍着桌子,对我身在冀州城却连这两位鼎鼎大名的美人都没听说过这件事表示无比愤慨和难以置信。

卫国公卫宸是当朝冷太后的表哥,膝下有一儿一女,卫辛禹和卫昕悦。多年以来,卫家几代人一直明哲保身,偏居冀州,远离朝野,从不参涉京中风云。他告诉我,卫家千金今年正值碧玉年华,冰雪聪慧,温柔顺婉,才貌当世无双,颇有冷后年轻时清绰绝世的风姿。听说,冷后如今在为年轻的皇帝物色皇后,亦有心召她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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