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凡蜷缩在床上,几乎要晕过去了:毕行一打开衣柜和取出被子的动作毫不犹豫,他早就知道自己房间的构造——在此之前他肯定已经来过了。
或许是趁着毕凡外出,或许是趁着毕凡在厨房或者浴室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巡视了这个家。
毕凡竭力控制住自己。她听见毕行一离开卧室,走向厨房。
“……他在做饭。”毕凡的眼睛睁得很大,唐错能看到她眼眶上的细小血丝,像是竭力要挣动出来的爬虫,“之后每一次进来,他都在做饭!他总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从yá-ng台爬进来,然后做饭。做完了会给我留下纸条,让我记得吃早餐,再从正门离开。”
唐错怔怔听着。他脑内的某一部分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这是什么新型的都市怪谈吗?
“后来他不知怎么的有了我家的钥匙。”毕凡狠狠咽了口唾沫,神经质地紧紧抠住唐错的手腕,尖长的指甲几乎要刮破唐错的皮肤,“他开始从正门进来,还住进了我家里。他拿走了我的手机和电脑,不许我跟别人联系。他还绑着我,不许我出门,不许我喊。他让我喊他哥哥,可是他根本不是我哥哥……他是怪物!他的j.īng_神体……”
恐惧令她呜咽,双手瑟瑟发抖。
衣袖顺着手臂滑到手肘,她的手腕上有着异常清晰的捆绑痕迹。
唐错脑内全然混乱。他不得不立刻安抚毕凡,告诉她自己会帮她。好不容易等到毕凡冷静了一点儿,唐错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报警?你不是有同学朋友吗?可以跟他们求助的。”
毕凡说的话很可怕,但也很让唐错困惑。
他第一次见到毕凡的时候,毕凡在地铁站外头徘徊。如果毕行一真的限制她的行动,她是怎么出去的?如果毕行一真的不让她跟人j_iao流,自己就不可能被邀请过来,毕行一更不可能放心让毕凡独自跟自己呆在一起。
毕凡松开了手。她脸上露出怯意,像是乍然受惊的小猫。抓住自己的耳朵之后,她在轮椅上蜷缩起身体,小声嘟囔:“不行的……不可以……”
唐错蹲在她面前,温声询问:“为什么不行?”
“他控制着我的脑子!”毕凡忽然大叫一声,猛地凑近唐错,“我脑子里想什么他都知道的。我做不到……我怕……他一看我,我就什么都会告诉他了……他真的是怪物,抓他好不好?唐错,你们危机办抓他啊!关起来啊!”
她歇斯底里地喊了一会儿,又捂着脸呜呜哭出声。
毕凡的j.īng_神太不稳定了,唐错想起这也是毕行一反复提醒他的事情。他不知道谁说真话,谁说谎话,只能拉着毕凡的手轻声安慰:“那你现在不怕了么?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他会不会知道?”
“不会的。你是j.īng_神调剂科的人。”毕凡直愣愣地看他,“你可以隔离脑子对不对?他没办法控制你的。”
唐错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无论是毕行一还是毕凡全都很古怪。毕凡明明是向导,毕行一却说她的j.īng_神体是猫。眼前的毕凡显然不对劲,唐错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但不知道怎么证实。他心里冒出强烈的不安,一边安抚毕凡,一边立刻释放了自己的j.īng_神体。
熊猫依偎着唐错,眼睛望着毕凡的梳妆台。那里有一个正亮着灯的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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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行一抵达酒店门口的时候,谢子京和秦戈也正好跑上台阶。
“这是什么j.īng_神体的力量?”毕行一没有立刻打开门。酒店的大门外空无一人,室内弥漫着浓郁白雾,在外面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股强大的j.īng_神体气息正从缝隙涌出来。它干燥又热烈,秦戈瞬间就想起了戈壁滩上的烈r.ì与狂风。
这股气息和谢子京的信息素有点点相似,但是比谢子京的要温和很多。
谢子京显然也察觉到了:“是白小园。”
开门瞬间,谢子京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不知是喟叹还是赞美的感慨:“我靠。”
弥漫在整个酒店大堂里的浓郁白雾是属于向导的。秦戈瞬间分辨出数种力量饱满的动物:蝴蝶、猿猴、山羊、麋鹿……而在酒店大堂中央,正坐着几个无法动弹的年轻学生,每一个都因为斗殴伤痕而狼狈不已。
困住他们的是沙猫。
无数仅有手臂高度的沙猫,拥挤地团团坐在酒店大堂里。它们尖锐的爪子戳入了那几位年轻哨兵的腿上,疼痛令他们不敢擅动;而数量惊人的沙猫军团则限制了他们j.īng_神体的活动能力:它们压住了两只看不清真容的偶蹄目动物。
秦戈抬头看向大堂的天花板。两只鹰落在枝状吊灯上,一条鳞片金黄的漂亮长蛇则沉沉地缠紧了吊灯,蛇信吞吐,谨慎地看着下方的沙猫军团。
毕行一试图穿过沙猫遍布的地面接近自己的学生,但他一旦进入沙猫的范围,立刻被它们的爪子挠住裤子,顿时动弹不得。
秦戈远远看到白小园就在宽大的旋转楼梯上,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的烟,坐姿俨然黑道大姐头。
“秦戈,这至少有一百只沙猫……不是,两百只?”谢子京跟着秦戈往白小园所在的旋转楼梯走去,一面忍不住小声问,“这可能吗?脊椎动物的j.īng_神体可以一次x_ing化出这么多个?白小园是什么怪物……”
“谁是怪物?”白小园呸地把烟吐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两人接近才发现她满身酒气,身边还放着一瓶喝完的红酒。谢子京闭紧了嘴巴,冲白小园笑:“白同志,你真厉害。”
“接下来看你了,我的小猫不懂打架。”
谢子京:“我的大猫也不懂。”
他释放了巴巴里狮。
巨狮落地瞬间,被沙猫压着的那两只偶蹄目动物同时发出低哼,顿时散做一团雾气。缠着巨大枝形吊灯的黄金蟒冲它吐出蛇信,状似威胁,但在两只鹰消失之后,最终也化作了白雾,回到哨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