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多少人打他,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走不出这块地方,被人敲了一下之后,半跪不起,只觉得耳鸣,站不起来,膝盖上又是一棍,他几乎支撑不住,两眼发花,辨不出小文的位置,只大喊他,让他报警。
第47章 第 47 章
没多久就有警笛响,小文一身的伤,费力将他拖拽起,“你不能被发现,不是还要高考,不能被他们记档。”他使劲将杨广拽到隔壁小巷子里,他靠墙坐着,再站不起来,小文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他耳朵里,“等着,我给你妈打电话。”他抓住他手臂,“她不会来的,我撑得住,一会就回去了。”
“是我拖累你,明明知道你要考试。”“还说这些,做什么,要考试,难得就连朋友的忙也不帮了?”,他无力弯起嘴角,“你头发,变黑了呢。”他咬牙,不得不回去,“我走了,你放心,阿广,绝不影响你。”杨广本还想说几句笑话,让他别这么紧张,可背上一阵疼,让他说不出话来。
小文离开后,他试着扶墙起身,试了几次都没力气,只能坐回地上。他哈出一口气,盯着迅速消散的白气,想今天不会要死在这了吧,和卖火柴的小姑娘似的,他忍不住笑,牵连到腹部的伤,又皱起眉头来。
自然还不至于,他面临过真正的死亡感,右额角的那道两厘米长的疤,是他六岁一个人在家时磕在桌角留下的。当时正值父母婚姻出现裂痕,他爸爸一心扑在工作上,李知遥刚开始出去打牌的时候,谁也顾不上他,他倒在地板上,满脸的血,怎么都止不住,他尚年幼,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伤口并不严重到影响生死。
第一次流这么多血,他拿手去捂,又弄得两手都是,目光所及都是红的,他哇哇大哭,喊爸爸妈妈,可没有人回应,后来他没了力气,只能一边抽泣,一边想自己可能要死了,他体会到深深的绝望。即使用尽全力去喊,也无人在乎他生死。
六岁的他躺在都是血污的地毯上,不再哭喊,只是静静的。直到他们家小时工进门打扫的时候,才把他送到医院去。这次意外,给他父母间的那条细细裂缝打开了豁口,之后愈演愈烈。杨广曾无数次想过,如果那天没有活下来就好了,比起面对无尽的争吵,撕扯,将他曾经简单拥有的幸福摔碎一地,他宁愿从不存在。
忽然开始下小雨,冰冰凉地滴在他脸上,他深吸一口气,靠着墙使劲站了起来。在那个暑假里,他曾朝着那个短暂微笑过的少年,在心里这样许诺,为了那天,为了他,要好好生活下去。他勉强走出巷子,打了车,司机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只要回去,在不远处看见李煜就下了车,一步一晃地朝他走去。
活着就还能看见他冷冷的面庞,还能闻到他身上一点皂角味道,活着真好,活着万岁,有没有人在意他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回事?”,李煜看他见脸上的伤,责问道,“你又出去打架!”他没骨头似得靠过来,李煜全力将他撑住,他像睁不开眼了,失焦一样看着自己,慢慢抬起手来,“弄脏你了。”,刚刚抱住的时候,不小心将血蹭到他白色的羽绒服上,他动作迟缓却认真地给他擦那块小小的血渍,嘴里喃喃喊,“别弄脏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李煜愣住看他去抹左胸上那点血,只觉得他将自己的心抓在手里,一点点碾碎,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杨广就先撑不住,倒在他身上,李煜没能再推开他,搂住他说,“我们去医院。”他在肩上摇摇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煜哥儿,我想回家。”
即使杨广现在叫他去把水里的月亮捞起,他只怕也会满口答应。
李煜没有力气将士乐扶住,此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将杨广拖拽着上了二楼。着急忙慌地从他的口袋里翻钥匙,把他放在床上,他已经不太清醒,问什么都不说,他只好去自己家拿了药箱过来,在看得见的伤口上涂药。
也不知道这个人吃饭没有,他们家冰箱里只有隔夜的冷饭,他放水进去煮了一锅泡饭,等开了就转小火。期间去和李喻简单j_iao代了下情况,然后就是坐在他床边看着他,怕屋里太冷,又把空调温度上调。
他等了很久,杨广都没有醒过来,他像没了神智,反复去探他鼻息,一旦情况不好就要打120,其实他不过就是睡着了。杨广是热醒过来的,他浑身都酸痛,靠在床板上坐起,依稀记得在楼下遇见李煜了,怕是自己迷糊中估计又惹他不开心了。
他想爬起来去倒个水喝,正巧李煜推门进来,他看杨广的目光就像是看到瘫痪多年的病人突然能自己走了,“你要去干嘛?”“我想,喝个水。”“我去倒。”,他很快拿着水回来,坐在他旁边,狠狠盯着他看,杨广不记得哪让他恼了,颇有点心虚地问,“你把我弄上来的?”
“否则呢,你以为你有什么神功吗?还是长着翅膀能飞?”,杨广已经很久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在他弄砸告白后,他们连话都不说了。“麻烦你了。”,他无意瞟到李煜衣服上有一块糊开的血渍,“那是我弄得吗?”“是啊,本来就一小点,被你一擦,弄得越来越大。”,李煜顿了一下,“还没擦完,就倒了,和你说话也不回答,我以为你死了。”
有很多瞬间,他真的以为他死了,他已亲眼见证过一次死亡,花了这么多年时间才化解了那么一点痛苦,若是杨广在他眼前就这么消失不见,他也许一生都要被困在那句词里,再难解脱,“杨广,你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你给我权利来影响你的生命,我想你一直活着,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