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眨巴着双眼,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的白泽剑竟有如此威力,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冥君。
一袭玄衣翩然飘逸,黑长的头发散在肩上,斜着一支银簪,脸上的那张彼岸花的面具,更是衬托了他双眼的清冷。
“算是你将功补过,不治你的罪了。”冥君的声音低沉,柏溪似乎是在哪儿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可是,我也不算擅闯啊。”柏溪收了白泽剑,连忙为自己辩解道:“都是那妖物害我。”
“本君说的……”冥君迈步朝着柏溪走去,渐渐逼近,柏溪却也只能渐渐后退,直到后腰抵住柜台,无路可退,只隔了一指的距离,冥君方才停下脚步:
“本君说的,是你丢失客栈魂魄的罪。”
柏溪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冥君,就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可……可结界却是冥君你布的,他是破了你的结界才吸食的魂魄。”
“巧舌如簧,你们对待在客栈里的魂魄,便是如此粗心大意,没有其他的保障么?”冥君的眸子一如忘川河水一般清冷幽深,看的柏溪有些心虚,连忙躲开他的视线:
“其实……其实我们……”
柏溪的话音还未落,便只觉得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他有些惊慌的看着眼前这面不改色的冥君,脸上略微有些发热,还未开口喊出不要二字,冥君便立即撤身站在柏溪的面前。
而他的手上,还捏着雪牙。
冥君原就y-in沉的脸色此刻愈发的难看,柏溪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刚要伸手去接住雪牙,却被冥君躲开,斜了一眼柏溪道:
“难怪客栈不堪一击。”
“冥君,结界被破不关雪牙的事。”柏溪连忙解释道,生怕冥君会因为今日的事儿怪罪雪牙。
“所以你很骄傲那妖物破了本君的结界?”冥君转头望着柏溪,顺势将雪牙搁在了他的肩头。
柏溪连忙护着雪牙后退了一步,连忙道:“不是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错处,我一人担着,还请冥君不要赶走雪牙。”
冥君望着眼前的这位神色认真的男子,又瞧了瞧他肩头的那条小白虫子,随后便朝着黄泉之门走去:“此处究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养好伤就走吧。”
柏溪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冥君的背影,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和雪牙在说,柏溪连忙相送冥君,一侧首,便瞧见雪牙一脸无辜的雪牙,咧开嘴,一排小白牙可爱极了。
柏溪想着冥君的那番话,想必也是准许了雪牙在客栈里待着,连忙将它捧在手心,亲了亲它的脑袋笑着道:“真好,雪牙能留下陪我了。”
雪牙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柏溪,随即趴在了柏溪的手心,伸出了前爪遮住了自己的脑袋,尾巴轻微的甩动着,偷偷摸摸的抬起头来看着柏溪,随后又将脑袋藏起来。
“看来雪牙是女孩子啊,这么容易害羞。”柏溪逗了逗雪牙,随即将它放在了柜台之上,动了动法力,这客栈大厅中因为损毁的物品也在霎时间回归原处,一切都不一如从前。
柏溪又巡视了一遍从前魂魄所居住的地方,出来的时候,眸色也渐渐幽深。
虽然冥君不曾怪罪过他们,可说到底,他们不曾对这些魂魄做保护,这才让那妖物有了可乘之机。
柏溪正想着此后若是再有放不下执念的魂魄前来,该如何保护他们的时候,倾玉与白辞便出现在了客栈之中,柏溪连忙走了过去:“白辞怎么来了?”
“因为你啊。”白辞笑着说道。
柏溪一脸的疑惑,倾玉连忙笑道:“方才冥君召见了所有甲级摆渡人了,说什么黄泉客栈虽然偏远,可到底是冥府入口,这黄泉客栈守大门的摆渡人都能手刃妖物,让他们那些甲级摆渡人好好学学。”
“啊?”柏溪有些受宠若惊,方才明明是因为冥君突然出现,才能打败妖物,说到底是也是冥君的功劳,怎么就成了他自己的呢?
“然后呢?”柏溪忍不住问道。
第17章 长生宴[4]
“然后冥君吩咐,这被妖物吸食的魂魄因为他的魂飞魄散而散落人间,便由我们甲级摆渡人去找回来。”白辞脸上的笑意有些宠溺:“想不到阿溪你竟然如此本事,得了冥君的夸奖,倒是让我白担心了。”
“不是的白辞哥哥,事情不是那样的。”柏溪连忙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能得了夸奖我很开心,冥君说的没错,甲级摆渡人几百年只摆渡生死簿上的魂魄,早就宝刀生锈了,也是该出鞘磨一磨了。”白辞伸手揉了揉柏溪的脑袋,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温柔:
“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拒绝。”
“一定。”柏溪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着,白辞得逞一笑,随即迈步走出了黄泉客栈。
待得白辞走后,倾玉才一脸神秘的凑到柏溪的耳畔道:“我跟你说,冥君还排了几个甲级摆渡人来与我们一起守客栈,还说,一切都听你的调遣。”
“什么?”柏溪更是惊讶无比:“甲级摆渡人,守黄泉客栈,冥君他疯了吧。”
“冥君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是哥哥你知道那个派到黄泉客栈的甲级摆渡人是谁么?”倾玉脸上是藏不住表情的,尤其是此刻刻意掩藏笑意,更是惹得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
柏溪看着他的脸色,似乎猜到了是谁,却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没错。”倾玉笑着用力的点点头,奈何他还不曾笑过劲,便听得黄泉之门传来响动,柏溪与倾玉立马朝着后院跑了去。
果不其然,脸色y-in鸷的常曦双拳紧握,非常不服气的望着那两个看怪物一般的人,冷哼了一声,便坐到了井边上,根本不搭理柏溪与倾玉。
*
长生殿的无涯阁中,洛风将东华帝君拿来的心经奉到打坐的冥君面前,随后则在一旁伺候。
偌大的长生后殿,却只有洛风一人伺候,这是他的荣幸,自然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这是冥君信任他。
他略微抬眸,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冥君身上,他依旧记得当初在雷泽池受完刑的冥君,气息羸弱,刚出雷泽池便倒在了东华帝君的脚边。
东华帝君感念他们兄弟间的情分,便将他收留在自己的宫中养伤,那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洛风瞧见了只是心疼不已,恨不得那一道道伤痕是在自己身上,能够由自己去替冥君受过。
只是他是何等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为冥君受刑呢?
“你心绪不稳。”忽的,冥君睁了眼,望着眼前的心经,缓缓地开口。
洛风连忙抱拳,语气中也满是歉意:“打扰帝君修行了。”
冥君敛了衣袖,侧首凝视着一旁垂首行礼的洛风,顺势拿起桌上的心经递到了洛风的面前:“这本心经你拿去练吧。”
“这是东华帝君送来给帝君的,属下不敢。”洛风连忙拒绝着,根本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冥君。
冥君轻哼一声,将心经搁回了桌上:“东华此举,无非是想让本君静心,既然你也心乱,不妨拿去先练着。”
“帝君,属下冒昧一句,东华帝君没错,帝君您真的该静心了,帝君已然在雷泽池受过刑,那就该两不相欠,不必记挂在心上,乱了自己的修为。”洛风抬首望着眼前的冥君,一改从前的唯唯诺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冥君幽深的双眸对上洛风的视线,不过一瞬,这洛风便败下阵来,不敢再与他对视。
“你胆子越发大了。”冥君刚启唇,这洛风便伏身跪在了地上:
“还请帝君责罚,属下也只是为了帝君着想,不想帝君再为了旁的一些无所谓的事,再次犯下过错。”
“出去。”冥君轻声,语气却是坚决不可动摇。
“帝君……”洛风望着冥君,还要再说什么,可一瞧见冥君面具下那双凌厉的双眸,便生生的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起身退出了无涯阁。
冥君再次阖眼打坐,却是再也静不下心来,洛风的话字字句句皆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他双眸缓缓张开,幽深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那本心经,可脑海中却始终忘不了那一个回眸,饶是修行万年,终抵不过那倾倒众生的回眸一笑。
那一年,魔族圣君纵容属下人界为恶,而魔君野心庞大,更是想一统人界,想将人界都变作他的囊中之物,一时之间的冥府,鬼满为患。
天地合为一处时,这世上便有了神,而冥府帝君还只是盘古后人金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因为没有天地,所见之处皆是混沌一片,了无生趣,神便寂寞了,还是掌权者的盘古便分开了天地,一处升为了天空,一处降为大地。
后来,大地有了山川,有了树木,有了花鸟,皆是神的恩赐。
神,喜欢在天界俯瞰人间,尤其是人间的生灵,给了许多寂寞的神一丝宽慰,他们看着人间日复一日的变化着,可依旧觉得缺了些什么。
故此,女娲便照着所有神祇的模样,捏土塑样,并且取名为:人。
有了人的大地变成了另一番的景象,他们信奉神,神亦会保佑着他们,可久而久之,人不再如当初那般单纯,长生不死的人们开始有了别的丑恶的心思。
女娲与诸位神祇皆是痛心无比,便施法祛除了他们内心的邪恶,没有了恶念的人间又是一片祥和,只是被神祛除的邪恶就成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