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袋子被弄得哭笑不得,这两个也是病急乱投医的。单看他如今是个无根之人,难道还不明白他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么?因这两位的问题,让他也想起了那些刻意遗忘的往事,脸上不由得黯然起来。
他是打从记事起,就没过过一天不挨打的日子。五岁的时候更是被亲爹卖进宫里做太监,只为了换些银子去赌钱翻本儿,根本不管儿子会就此断子绝孙。他若是知道怎么让爹疼爱儿子,当年还能受那些罪,挨那一刀?
“唉~要你们有什么用?”绷着一张小脸,贾琮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早知道他们这么没用,就不跟这儿浪费时间了?有这功夫,他还不如上药铺走一趟,挑选一些炼制辟谷丹的材料。
“谁说爷爷没用来着。这事儿吧,你得这么着。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想要疼爱啊什么的,就得会撒娇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懂不懂?”老皇帝不乐意了,他英明神武了一辈子,还能叫这点小难题难为住了?
不就是贾代善那个大儿子么,明儿就把他提溜到大明宫,找人好生教导一番?再敢惹虫娃娃伤心郁闷,朕就摘了他头上的官帽子,看他还敢不敢作!
“撒娇?”怎么撒?这活儿仙君大人就更不熟练了。他幼年为了修炼吃过许多苦,但也历练出坚毅淡漠的性子,从来没跟谁服过软,就更别说撒娇了。说实话,他亲娘当年都没有这待遇。
“……呐,就像那样,你,娃娃你学着点儿啊。”老皇帝也是个没撒过娇的,为难地在周围撒么了一圈,良久才眼睛一亮,找到救星一样指着一处角落道。
那里有个画糖画儿的摊子,一对父子正在摊子前纠缠。儿子赖着不走要买,当爹的嫌花钱不想买,儿子便挂在老爹的脖子上,扭糖儿似的又哭又嚎,最终当爹的妥协了,儿子眉开眼笑。在老皇帝看来,这是个很好的示范。
贾琮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讷讷地问道:“你……你要我也这样?”还能不能好了?他虽然顶着一张娃娃皮,却也不是真的娃娃啊。这样的撒泼打滚儿,已经超出了他的学习能力。
“也,也没说让你这么来,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得学会撒娇,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像我们家,我就更喜欢会撒娇的孙子,那些一板一眼的小古董,我看见他们就想打屁股。”老皇帝越说,越觉得自己十分正确。
是,朕是个没爹疼的。但,朕有的是儿子孙子,朕是放过爹和爷爷的,朕有经验!
“好像也对。”贾琮心有所感地摸摸下巴,那个贾宝玉似乎就挺会撒娇的,动不动就滚进他奶奶、他娘怀里打滚儿,所以他在那两个女人面前就比较得宠。
看来……本君得跟贾赦撒一回娇?
但,仍旧是那个问题——娇该怎么撒?!
方才那小孩儿的架势他看见了,却完全学不来好不好。仙君大人无法想象,他自己像个猴儿一样,挂在贾赦那厮身上撒娇,会是什么画面。也许……他刚挂上去,那厮的脖子就断了呢?
心里面装了事,贾琮也没了逛街的心思了,拎着许多战利品跟老皇帝打声招呼准备回去了。老皇帝却十分意犹未尽,不舍得贾琮自己走路回去,硬把人抱上马车,要亲自把人送回去,还说要顺便认认门儿。
老仆在边上听得撇嘴,荣国府又不是什么别的地方,还用得着您去认门?当年,两位老国公在世的时候,这门槛都不知道踩了多少回。真是!
在贾琮的指引下,马车并未停在荣国府的正门,也没有在贾赦黑油大门处停下,而是来到宁、荣二府中间的夹道处。就在这里,荣国府的高墙上破了一处一人高两人宽的洞,从这里过去不远便是贾琮的小院子。
早上出门的时候,贾琮嫌绕路麻烦,随手就开了个小门。
此时,正有两个下人在干活,早上开出来的洞已经被修葺成了个角门,两人正在装门。一见琮三爷回来了,忙点头哈腰地请安,嘴里还不忘表功。
“三爷您回来了。大老爷知道了三爷出门不方便,便命小人把这修成个角门,日后三爷出入便省去绕路麻烦了。这不,马上就装好门了,绝不耽误您的事。”
站在贾琮身后的一对主仆闻言,倒是对贾赦走了改观,认为这也不是朽木不可雕的。赶明儿叫进宫去,再好生教导一番,定然能给虫娃娃做个好爹。他俩都没机会了,但不能亏着虫娃娃。
但,事实是……
“那门儿给他修好没有?再去催一催,今天一定得修好啊,快着点儿。对了,再跟他好好说说,日后从那门儿走就行了,没事不用再绕道走大门。”省得老爷他一不小心碰见那小冤家,然后被他拍巴掌什么的。老爷他身娇肉贵的,承受不起啊!
赦大老爷觉得这样挺好,他们各有各的互不侵犯。只要那小冤家想不起他,老爷他便愿意养着他。至于隔壁老二家和老太太那里会怎么样,他是管不了喽。
第16章
“袋子,你说虫娃娃会不会真的抱着他爹撒娇啊?”回程的马车上,老皇帝手中摆弄着新得的玉牌,忽然噗呲一声咧着嘴笑着问道。
老仆就知道,主子是个恶趣味的?看看他方才给琮哥儿出的馊主意,果然是想要看笑话的。是以他也不做声,就让主子自个儿偷着乐好了。
回到乾清宫,老仆将收着的玉牌小心地放在老皇帝面前,等着主子吩咐要如何处置。想必到了这个时候,宫里宫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它们了。
“这个虫娃娃也是,只说这是好东西,也不告诉朕是管什么用的。”老皇帝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一共就六套玉牌,给谁不给谁呢?他老人家可是有十好几号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