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是你家的奴才吧?他因窥探帝踪被拿下,已经招认乃是受你等指使。太上皇和皇上对此十分震怒,命将你下锦衣府问罪。来人,拿下!”香山一声令下,身后涌上来数名高大的太监,将贾政反剪双臂擒住。
贾政此时已吓得面色青白,口中讷讷地只会喊冤。他没想到,只是临时起意的一件小事,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锦衣府是什么地方?那是甭管是谁,进去了就再难出来,即便出来了也得脱层皮的地方啊。他一个文弱书生进去了,还能再看见外面的太阳么?!
“等等!这位公公且先稍等,若是那赖大的事情,老身倒是知道一二。他乃是府上的大管家,平时都在我那袭爵的长子跟前听用。老身这幼子是个万事不管的,哪里指使得动他。今日那奴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其中怕是有什么内情,还请公公明查啊。”贾母见小儿子被抓,心慌意乱之下脑子一热,这些话便脱口而出。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住政儿,不惜一切代价!
“啪!”上房帘外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贾母却顾不上问外面是谁,只满是殷切地望着香山。
她不在意外面是谁,香山却是清楚,眼神闪过戏谑,冷嘲道:“贾史氏,为贾政脱罪之前,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带走!”别以为这事拿了一个贾政就算完,相信宫里皇后娘娘的懿旨也快该下来了。
心中猛地一凛,贾母再不敢多言,眼睁睁看着贾政被带走。她自己呆坐在那儿,久久不能回神儿。直到涕泪交加的王夫人闯进来,才把她惊醒。
“老太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老爷怎么会被锦衣府抓了去,这是为什么啊?呜呜呜……”王夫人此时早已没了平日里淡然的模样,六神无主地抓住贾母哭着问道。
“哭什么!”贾母被她弄疼,猛地把人甩开,厉声斥道:“哭有什么用,能救得了政儿么?你赶紧回去备些礼物,回娘家一趟,找你哥哥想想办法。还不快去!”
王夫人低下头,遮住自己满是怨恨的眼,哽咽着问道:“那您也要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是犯了什么错。不然,兄长问起来,我该如何回话?”
“胡说什么,政儿能犯什么事,他是被人陷害的。”贾母神经质地斥道,缓了缓才把方才的事讲了一遍?当然,在她的讲述里掺杂了许多主观因素,小儿子贾政是无辜的,罪魁祸首乃是妖孽贾琮。
要不是那妖孽,他们怎么会让赖大去珍宝斋,赖大不去珍宝斋就不会被抓,不被抓就不会供出贾政和她,不供出政儿就不会有牢狱之灾……
贾琮?!
默念着这个名字,王夫人的眼神渐渐地变了。即便知道贾母的话不尽不实,却也对贾琮起了恨意。原先,她对贾琮是打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主意,可如今看来……
打发了王夫人去求王子腾,贾母也并没有闲着,命人去叫贾赦、贾琏、贾珍等过来,要一起商量着如何营救贾政,能走动的关系都要走动,能托的人都要托到。
可等了半天,也只来了贾珍光杆儿一个,她自己的一双亲儿孙却不见踪影。贾母心里那个怒啊,强忍着火气问道:“老大和琏儿人呢?”
“回老太太话,那边的人说大老爷方才出门去了,并没有交代去了哪里;琏二爷倒是在,只是病得厉害,挣扎了半天也下不得床,只好向您告罪了。”大房那边是鸳鸯亲自去的,却一个主子也没请来,面上十分不好看。
“孽障!关键时刻,一个也顶不上用。”贾母气得想摔杯子,却碍于贾珍在不愿失态,“珍儿,此事怕是要靠你了。你政叔被人陷害入了锦衣府,你需得在外面为他周旋一二啊。这样,你拿着你赦叔的帖子,一切花用全从荣国府公账上出。不必吝惜银子,务必要保住你政叔才是……”
她交代了一大通,贾珍却还是一头雾水的,忙截住问道:“老太太,政叔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且先与我分说清楚,再谈其他啊。”话虽如此,贾珍却已经有了很不祥的预感。这事儿,连赦叔跟琏儿都不参合,他这个堂侄子是不是来错了?
叫你办事就去办,哪那么多问题!贾母虽然心里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她对王夫人说过的说辞。
呵呵,窥伺帝踪?贾珍腾地站起来,猛拍下额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今儿还得去城外拜见老爷,怎么就给忘了呢。好在时辰还不算晚,这便起身的话还赶得及。”
说罢,便冲贾母一躬身,告辞道:“老太太,您看这实在不巧。方才想起来,父亲嫌我不肖,命我前去观里修行几日。政叔的事情,我怕是才不上什么忙了,这便告辞了。”
“你……”贾珍这一番唱念做打,气得贾母眼前发黑,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么没有诚意的惺惺作态,他还不如干脆不来。贾母颤抖着手指着贾珍,血都要喷出来了。
贾珍许是有些不忍,临出门前留了句话,“传闻,今日太上皇在宫外遇刺。”这也是他刚得到的消息,若是不知道这个,说不定他就帮忙了。可现在……呵呵,他不敢。
此言一出,贾母再也支持不住,眼睛一翻软倒在榻上。贾珍都能看明白的事,她自然看得更加明白。
太上皇遇刺,贾家紧接着就窥探帝踪,这说明什么?任谁怕是都会怀疑荣国府会不会跟刺客一伙儿吧?贾母此时也顾不得贾政一个了,她就怕……就怕整个荣国府都会抄家问斩、株连九族啊!
贾母这一倒下,吓坏了屋子里的丫鬟们,一个个又是呼唤,又是掐人中,又是递鼻烟壶,忙得不亦乐乎。好半晌贾母才悠悠转醒,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