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航搓了搓胳膊，把最后的一百元提出来，大步地往回走。
方青骅在隔壁Q大吃得肚皮滚滚，揉着肚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倒在床上，打了个幸福的饱嗝。杜子航没什么心思吃饭，胃发出了不适的咕噜声。他踹了踹床板，床上的方青骅滚了半圈，只露出半个脑袋：“干嘛呢，肚子？我吃撑着了，别踹，小心我吐出来。”
“你们那个酒吧要服务生不？我去打工。”杜子航声音里没什么起伏，问。
方青骅愣了愣：“……哟，我们那是个GAY吧啊……你要去？小心被调戏啊。有各种奇怪的大叔在盯着你新鲜的肉体哦！”方青骅声音搞怪，吓唬下铺的杜子航。
他这么一说，杜子航脑袋里浮现出了不少秃顶啤酒肚圆鼻头的大叔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方青骅发出得逞的阴笑来，杜子航赶紧挥开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狠狠地又踹了一脚床板：“要不要服务生？说！我去打个工。”
“咋了你，肚子，你要勤工俭学啊？我得养我家归归，你干嘛？”方青骅品出些不太一样的味道来，担心地问。
“……我得养我自己。”杜子航双眼无神，半晌才回答，“没钱了，不行吗。”
“没钱你给你家打电话呗，你爹妈还能不给啊。”方青骅咕哝。
杜子航闭了嘴。方青骅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把脑袋缩了回去，在床上滚来滚去，揉着自己的肚子。半晌，他好像听到杜子航说什么：“他们离婚了，我户口单分出来了，不想拿他们的钱了。”
方青骅没有听清，又问了一边：“什么？”
“我说，他们离婚了。”杜子航深吸了一口气，简直是要吼了出来。
换做是方青骅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半晌闷闷地说：“那啥，对不起，我不知道……”
知道其实是自己失态，杜子航把眼睛闭上：“不管你的事。”
“那个，要不然你去做个家教？欧不羁前几天不是接了份家教的活么，去一次结一次的钱。帝都这边家教挺赚的，咱们学校的学生也好找。”方青骅提议，“酒吧那边真的挺乱的……服务生经常被占便宜，那个……还是别了吧。”
方青骅的提议是好提议，B大学校BBS也有专门帮学生找零工的版块，杜子航搜索了半天，很快便找到一份工作。需要辅导的学生今年高一，帝都高中没有晚自习，家长希望能趁晚上替自家儿子查缺补漏。每周一、三、五晚上和周日下午上课，每次三百元。
扣下家长的电话，杜子航联系情水湿黛山：“师父，以后我要出去给人做家教，少上几天游戏。”
“哈哈，徒弟好乖啊，懂得给家长分担了~”情水湿黛山没有多想，夸了自家徒弟一句。
杜子航没有跟自家师父解释，只是下了线。他去学校超市买了最便宜的面包，背着背包坐上地铁，一边啃面包一边数着站，什么时候才能到学生家。第一次挑选工作没太有经验，联系的这一家住得距离学校在的区有些远。
下了地铁站，按照百度到的路线拐两个弯，杜子航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小区居然是二层小别墅区。门口保安拦下了他，是把家长叫来才得到许可进去的。来找他的是个女人，脸上写上了沧桑，身体站得笔直，面容严肃。她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又马上换上了笑脸：“小杜是吧？”
“阿姨好。”杜子航有些紧张。
“你来我家吧，我儿子在家呢。我今晚上还有应酬，你帮我看着他不要打游戏就行，让他好好做作业，他要是有不会的题目，还麻烦你教他了。”中年女人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一边说一边领着杜子航走，在小区里左右一绕，来到一座房子面前。
女人的儿子被喊了下来迎接自己的新家教，才十六岁的男生长了接近一米九的个子，生生比杜子航高半个头还多。他抽笋中的身体有些微地驼着腰，头发乱蓬蓬地，脸上也写满了不耐烦。中年女人把杜子航介绍给自己儿子，抬头看了看表：“我今晚还有应酬呢，小杜，这家伙就麻烦你了。”
女人匆忙地提起沙发上摆着的手提包离开，十六岁的男孩听着自家母亲的车开远的声音之后，不屑地扭过身子：“喂，你跟我上楼吧，我房间在楼上。”
“你先写作业吧，我给你另外准备的课程等你写完作业再说。”杜子航点了点头，没理会小男生的失礼。
“还有另外准备的课？我能写完作业就不错了，高中哎，作业可多了！”男生大呼小叫起来，“你是B大的？你们B大学生都学傻了是吧。再说了，写完作业我还要玩玩游戏呢！”
“你妈不让你玩游戏。”杜子航面无表情地陈述，半抬起头扫了一眼小男生，眼里明白地写着，有我在，你别想玩。
“拜托，劳逸结合你懂吗！”男生强词夺理，“我就不信你不打游戏！”
“我打啊，但我又不是高中生。”言下之意是，高一的小朋友，没得商量，“游戏里都有防沉迷，18岁以下禁入，你成年了？”
“你也玩游戏？”杜子航并不是男生的妈妈给他找的第一个家教，之前的家教都是小女生，生生被他气哭了好几个，这一次男生居然碰到了一个也玩游戏的杜子航，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想着把他拖下水，与自己沆瀣一气，这样自己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玩了，“要不要我带你？我玩的可是传说中最难的网游，《失落之都》哦！”
杜子航愣了一下。
76、潜行的三人
“哦。”
杜子航不咸不淡地回应，脸上没有作出任何表情，总不能跟自己的新学生说，哎呀好巧我也在玩这个吧。小男孩高傲地仰着脸像是等待吹捧，等了半天只等到这样一个回应，一双眼睛睁得圆圆地，不可置信的样子，“你没听说过《失落之都》？”
“我不觉得在《失落之都》里出新手村会比把学习成绩弄到名列前茅还要难。”杜子航耸耸肩，巧妙地说明了自己是知道这款游戏的。
男孩挫败。
说是家教，更多地是像在看小孩。杜子航坐在桌子前，掏出书包里准备给他的题目假装忙，看着他写作业，脑子里却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失落之都》只有一个服务器，比较活跃的玩家数来数去就那么多，报上名来彼此之间都会觉得脸熟了。眼前这家伙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