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头顶悬着利剑的生死关头,他的大脑全被海量信息占据,试图把目前混乱的状况整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落r.ì”病毒被人类世界隔挡在外多年,一朝卷土重来,紧接着中央军就带着武器来清洗镇压。连掩饰都吝啬,简直是把“喜闻乐见”四字明写在了脸上——就等你大面积感染病毒了。
可那又能怎样,他即使是打着大局至上的旗帜狡猾至极地说:对不起啊谁让极乐城沦陷了呢?为了大家的安全不得不牺牲你……极乐城也真不敢在枪炮口下吭声。
之前一直有个很在意的问题:裴永期来“月宫”挖坟,挖就挖呗,何必非得借道极乐城,从张五爷手里调人?
现在罗星弈算是终于看明白了,裴永期不是闲的,也不是孤儿家里没人,而是极乐城正好……也在棋盘上。
他通过和张五爷搭线,顺理成章把“特洛伊木马”送进极乐城。至此,逻辑终于自洽。
沿着记忆脉络回溯到鉴宝会上那只因他靠近而突然发狂的异宠,罗星弈想起了它的眼睛,大概也把这病毒的传播源头猜得七七八八了。
据说张五爷一个月前就弄到了那头异宠,罗星弈在心里啧啧两声,中央军区这条线放得够长的,早就准备收网把极乐城彻底d_àng平。而他和瞿临真是不够幸运,正好撞上了这张藏得深够隐蔽的网,差点被一石三鸟。
正在罗星弈反省为什么他毫无忧患意识,把自己搞得这么被动时,忽听瞿临说:“不能跟他们正面碰上。这次他们所带的高能武器是新研发的电浆炮,数架炮口发s_h_è的等离子体温度可达百万度至千万度,而我和其中一人仇很大,免不了开火,这是其一。”
“其二,裴永期死得快的好处是,他们或许现在还不知道Ⅰ型是你。”
瞿临这个说法很巧妙,因为一般来讲,语法应该表达为:“你是Ⅰ型”。但将主表语位置互换的意义在于,这样就将一个抽象整体概念落实在了一个具体的人身上。
中央军区要找的那个Ⅰ型,正是你,罗星弈。
但你,不能让他们知道就是你,至少现在不能。
“所以,罗星弈,”瞿临说,“我们也不能自己去贴脸暴露这个问题。”
瞿临的考虑合情合理,罗星弈没意见,他们俩个r_ou_体凡躯既不能扛等离子体,又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当然是选择趁乱溜啊!
什么y-in谋yá-ng谋,都得有命在才能继续斗智斗勇啊!
所以罗星弈迅速收拾好自己被目前情势搅得一团乱的思绪,把目光重新定位在当前。他往窗外看了几眼,觉得很眼生,不像是离开城南的路,便问:“我们这是在往哪儿走?”
“城西。”
城西大概是极乐城最混乱荒芜的一片地带,无数地头小帮派、邪教组织都在那里盘踞,没有哪一天不发生流血冲突。就在前天罗星弈还听说城西出城的路被ABB帮派截了,现在是不准进也不准出,乱得糟心。
罗星弈其实想问怎么选这样一条路,但正要开口时,从后视镜瞥到坐在后座抱着膝盖一言不发的包茜,于是话到了嘴边变成:“那她怎么办?莫非我们还真要带着她一起逃?”
瞿临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微微发抖的包茜,平静地说道:“城南的正门已经被丧尸潮堵了,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感染情况,留她一个人只能等死,我们也不可能送她回家……还是说,你想好人做到底?”
瞿临说这话时语气明明和平时差不多,然而罗星弈听到耳朵里就莫名觉得最后一句话仿佛有点在讽他。但这种主观的东西吧,误导x_ing就很强,罗星弈不愿意冤枉好人,就直接忽略过去,岔开话题:“丧尸潮都把正门堵了,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罗星弈之前是从一个犄角旮旯的小破洞钻进城南的,当然看不到正门的情况,不清楚那里堵着多少丧尸,但瞿临这么开着这么大一辆越野,不能也是钻小破洞吧?
果然瞿临说:“杀过来的。”
一听对方居然是强行杀出一条血路过来跟自己汇合的,罗星弈顿时有点受宠若惊,惊诧道:“瞿临你也太讲义气了吧!”
又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还怀疑瞿临想对他痛下杀手质问他,而对方都没说什么,还愿意带他一起走,罗星弈有点感动,肯定道:“瞿临你是个好人。”
瞿临开着车,车速又快,没法分太多心出来应付罗星弈,但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太对味,于是他稍稍减了点速,与派发好人卡的罗星弈建议:“你能换种表达方式吗?”
罗星弈一听,以为瞿临是嫌他不够有诚意,便有诚意的“咦呜呜咦”干嚎两声,抓着瞿临的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瞿临,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我好——感动啊!”
瞿临:“……”
无话可说的瞿临把自己的袖子从罗星弈手里拽出来,皱着眉看了一眼上面被揉出的褶皱,抬手戳着罗星弈的额头把他推开,冷声道:“坐回去。”
被嫌弃的罗星弈十分受伤,小声逼逼:“说话就说话干嘛戳我伤口。”
瞿临也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他向来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所以刚刚下意识的伸手推开罗星弈后自己也僵了一下,觉得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动手。
但现在瞿临没时间探求自己的内心,问道:“头怎么回事?”
“被玻璃划伤的。”罗星弈在后视镜上照了照,觉得伤口还有点深,颇为担忧,“我会不会破相啊……”
他额头上被玻璃碎片划出了一道血口,这会儿血早已风干,凝成一条切口利落的暗红色血痂。
还没等罗星弈多关心关心自己帅气的外貌,就被前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越野车开在路上动静不算小,没引来丧尸,倒是让不远处一队躲在居民楼上的人听见了引擎的声音,甩着鲜红的衣服朝下面呐喊:“喂!喂——能不能带我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