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着罗星弈又是补车胎又是拧螺丝调整自行车座位,发出了一声毫无情绪起伏的惊叹:“罗先生,您现在的活动刷新了我给您建立的档案数据库,以前您似乎并没有类似的行为记录。”
罗星弈又不知道从哪里捡出来一个老式打气筒,一边加气一边说:“我也不想啊,在末世里打滚摸爬两个月,还有什么学不会啊。”
“但现在的情况更惨,”罗星弈加好气后,长腿一迈上了车,踏上脚踏板,“毕竟那时候我捡的都是四个轮儿的。”
“罗先生,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望舒问道。
罗星弈骑着自行车“嘎吱嘎吱”地行进在一辆车都没有的公路上,并没有目标,“不知道。”
望舒便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麻烦您带我去联网吗?”
“行,可以。”罗星弈漫不经心的答着,心想,我现在连一个人都看不到,还网什么网啊。
顺着这条公路骑了两个小时,罗星弈进入了大变样的晴岚市市区。
其实,也不能叫市区,因为这个曾经繁华的大都市此刻也跟刚才的废墟垃圾场相差无几,建筑也像是被时光凝固了一般,停留在2021年的时候,笼罩着久无人居住的颓丧。
都是进到很靠近中心的地区了,罗星弈这才看到人类活动的痕迹。
不过,情况也很不乐观。
在晴岚市曾经的中心商业区,现在乱搭乱建宛如旧社会贫民窟的地方,一栋栋违章建筑拔地而起,钢筋骨架和私拉电线毫无美感地裸露在外,如同求生挣扎的苦者缠绕攀升,乌烟瘴气的吊在楼与楼之间。
密密麻麻的铺面房屋像是在抱团取暖一样紧贴着蚁居在一小块地方,把街道挤得满满当当。电线上晾衣服晾菜晾r_ou_的比比皆是,把楼栋间的缝隙填得一点光都透不下去。
醉倒路边的流浪汉痴痴笑着,浑身脏污的瘦弱小孩扒开垃圾桶不断翻找食物,异味浓厚。
到了这里,罗星弈的自行车骑不进去了,他把车停在一边去找了找路,回来就发现车被偷了。
一人一AI都被惊呆了:“……这里的人是魔鬼吗?这么恐怖,垃圾都偷?”
失去了临时代步工具的罗星弈只好靠两条腿继续往前走,期间还差点被一袋高空抛物的食物垃圾砸中。
街道依稀还能看到当年合理规划的影子,但现在已经杂乱不堪,污水、垃圾随处可见,两个声音尖锐女人的骂街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一队不知道在哪里打滚过的小孩子叫嚷着玩角色扮演游戏。
“砰!”一个小孩A举手做手枪的姿势,但被他“打中”的那个人却纹丝不动,他不由叫道:“哎!你死了!”
本该“中弹”的那个小孩B回道:“我没有,我是被‘落r.ì’感染后无敌的超人,我不死的!”
小孩A不服,回道:“不行!是我先选的这个角色!我才是超人!”
小孩B想了想,一抹脸,兴奋道:“那好吧,那我当瞿临吧!”
这小孩话音刚落,他那坐街角打麻将的妈就叼着烟扯着嗓子喊:“要死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准玩那个!不许说那个名字!”
“老母猪,管你什么事!”
绕过这堆闹腾的熊孩子,罗星弈走入了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可他走进来才发现,原来这是条暗娼街。
女人的劣质香水味夹杂着其他异味,混合着角落里此起彼伏的野蛮j_iao.媾声响,让这条街安静又 y- ín 乱,感官上十分糟糕。
大概是因为罗星弈背着两把枪,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流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贸然招呼他,抽着烟看他快步路过。
直到他走过一扇紧闭的门时,一个年轻的女孩开了一半门,倚在门边大着胆子问:“帅哥,找玩吗?”
“不嫖,滚。”罗星弈非常冷酷无情。
眼见着毫不买账的罗星弈就要走出这条街,门后的女孩犹豫了一秒,跟着他的脚步追出去,急急地喊道:“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你买我!求求你……”
罗星弈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落在了女孩拉住他背包的手上,又落在她的脸上,稍微一侧身,利索地把背包从她手里拽出来。
女孩见他停下来,眼神十分发怯,脸上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什么都会,包你满意的。”
眼前的女孩满脸浓妆艳抹,用粉底堆出的皮肤不见丝毫光泽,头发枯黄,裹在红裙子下的身体瘦弱娇小,估计把浓妆一洗就会发现是个未成年。
女孩见罗星弈的神色没有半分答应的意思,讪讪地低下头,“对不起……”
她低头的样子卑微至极,颈后瘦到只剩一层皮,突兀隆起骨头,因为长期垂头,垂得有点变形了。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样貌。
“月宫”里曾经也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却枯萎在了最好的年华。
想起那个总是古灵j.īng_怪的小姑娘,罗星弈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在身上左掏右掏,掏出一块金块递给女孩,随口说:“拿去换点吃的吧。”
这金块是罗星弈在出基地的时候顺手拿的,虽然外面世殊时异,但黄金这种天然货币,不出意外再过几十年硬通货都必定是它。
搜来搜去都只搜到这么一小块,罗星弈本来是打算留给自己买顿饭吃的,但现在……
权当行善积德吧。
女孩看到黄金,眼睛都直了,她接过小金块,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想在哪里?”
罗星弈摇摇头,丢下一句“白送”就走了。
出了暗娼街,罗星弈感觉到装着望舒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言简意赅地打着三个字:想上网。
罗星弈:“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