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自己也不过二十七八,生就一张严肃易衰老的脸,x_ing格也较寻常同龄人沉稳十分,思考问题也全面细密些。路飞雨这件事,有一半是龙宿顺水推舟。剑子偶尔闲下来也会想,如果不是自己突然空降抢走了前者心心念念的位置,如果不是龙宿对自己那有意多过无意的亲热信赖,路飞雨还会不会毅然舍弃曾经一起奋斗过的这片小小江山。
有一回,剑子不小心把这句话跟龙宿说了,后者拿怪异的眼光瞅了他半晌,丢下一句评语:“你啊,还真是无可救药的滥好人。”
……滥好人剑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事实证明,说真话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在龙宿不知赔了多少不是,请了多少客,终于让剑子不再记恨以后,很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其实剑子倒不是真小气如此,问题他压力这么大,还要面对说风凉话的老板,心情自然愉快不起来,小小反抗,多少算缓解压力。现在他背着两个项目,一边每天熬夜看代码,一边盯着每个人的进度,还要负责招聘培训新人手,忙的经常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而偏头痛已经发展到定时拜访,早中晚各准点一次,偶尔还有夜宵加餐。
上周末去找慕少艾拿药,后者连声惊呼剑子你怎么突然缩水了。剑子面无表情地说是啊,谁叫最近天气又凉了。无敌冷笑话一出,当场把药师激得打了三个寒颤。
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恍神间,他来到龙宿公司已然半年,这半年间剑子的功劳有目共睹——光看八堡桌上叫加班外卖被赠送的优惠券厚度,就足以想见这半年,他带领下的项目组都是过着怎样一种不堪回首的生活。
重压之下,进度倒是一日千里。引擎改进对字体渲染和预加载优化方面,解决了长久以来的效率与表现的大问题,又凭借主程序出色的数据库功底重构了数据库结构,现在已经交由其他研发部门进入产品开发阶段。而半空霹雷击中副车的坦克大战项目,也在稳步进行。一切都很顺利,很平稳,以至于剑子审阅了进度表好几次之后,很悲哀的发现,再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月,他这组就要没事做了。
“亮牌亮牌亮牌,谁是主公?”
“哼哼哼,就是——食神八堡我!”
“主公~~我是忠臣啊~~~~”
“呸,你这个内j-ian专业户来充什么好人,主公不要相信他,我才是真正的忠臣!”
杜一苇才推开小会议室的门,当场被一群全神贯注《三国杀》的大声公们吼得耳朵一震,人也退了半步。(注:《三国杀》,一种带角色扮演x_ing质的桌面杀人游戏)
八堡瞥见是他,赶紧做手势让大家小声点,顺带招呼:“哟,是杜老爷,来找老大吗?”
“剑子不在座位上,小希说你们借会议室开进度会了,”杜一苇张望了一下,“咦?他也不在这儿。”
有人就笑着接口:“我们老大开会的那速度,绝对是传说级的,有一次他会都开完了,八堡连一半汉堡都没解决呢……哎,我说实话,干嘛踹我!”
八堡收回长腿,哼了一声,才对杜一苇说:“老大被龙sir叫走了。”
杜一苇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啊,他不在这两处,肯定在总经理室不用说,谢谢你们了。”他转身要走,老好人的脾气又发作,扭头对一帮杀红了眼的程序劝:“你们啊,小声点,虽说不多会儿就下班,也要注意影响……”
他开口迟半步,那边游戏的人们已经满嘴跑火车:“为什么龙sir这么喜欢拎老大去开小会?几乎天天如此唉。”
“切,你们这些去死去死团的死宅们,不懂了吧!为什么八堡每天下班都要等封美女一起走?为什么仙凤大总管每天都有神秘电话问候?为什么杜老爷的老爷胡总是如此飘撇?一切都是因为爱啊爱!”
“帅哥,牌递给我‘顺手牵羊’一张,我也会对你很有爱的。”
“贱人!我们之间没有爱只有恨,‘决·斗’!”
杜一苇沉默半刻,静静地带上了门,重重关死,让一丝声音也无法外泄。摸着飘撇的老爷胡,杜老爷伫立了足足五分钟,念叨了十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再自我催眠二十遍我什么也没听见以后,才抱着一整叠文件走向了总经理室。
“阿嚏!”
突如其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龙宿手里的棋子一震,差点就是落子无悔悔之不及。凤目一挑,望向对面的人:“感冒了?”
“没,估计那帮臭小子又在背后念我什么。”剑子也被自个儿吓了一跳,揉揉鼻子扭头回来,对着许久没有动静的棋盘轻叹口气:“都二十分钟了,时间就是金钱啊,龙大老板。”
白色棋子在精致剔透的指尖打了个转,龙宿唇角含笑,找不到半分消磨上班时间的罪恶感:“好友棋力高深,又是执黑先行,吾若不小心对待,只怕早已大败亏输,又要多做一次东道。实情如此,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龙宿一长篇大论,势必是在虚言打混,剑子眼风微挑,似笑非笑:“哦,你会怕输?”
是疑问,更是挑衅,龙宿习以为常兵来将挡:“非也,吾只是想让好友也挑战下这件男人最艰难的任务而已。”
“哈,若是剑子输,难的只怕是龙宿自己——我做的饭,你真能把它吃下肚子去?”剑子面色不改,真有成败不论的淡定:“更何况,开局就用大雪崩定式,摆明是要拼棋力拼心力鏖战一场。如今已经下了四十多手,台面上看来无人出错,而谁在如履薄冰,谁在潜伏设局,尚不可知也。”
“大雪崩棋局众多,变化复杂,汝吾这等业余爱好者难得一试,就陪吾一回又如何?”
龙宿话说得慎重得很,剑子也不管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两人都是入过段的,虽说相比真正的职业棋手差距不小,但水平也非泛泛——只是摇头:“这一盘下了快两个小时,再陪下去,就要下班了。不若你封盘晚上慢慢想,我们明日再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