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艾彷佛陷入了某种不能面对现实的惊愕,这让餐桌上出现了持续好几分钟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前者才找回了声带:“都有谁知道。”
剑子扳着指头数,“佛剑,苍,蔺无双,练峨眉,哦,她是无双的——”
“女朋友,我知道。”慕少艾此刻不是心如死灰也差不了多少了,“将近一半朋友都知道了,感谢你让我不是最后一个知情者……啊啊,我该怎么跟朱痕解释才好!”
剑子被他搞蒙了:“和男人不清不楚的是我,你跟朱痕解释什么?”
慕少艾一脸的惨烈,“因为朱痕一直觉得你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大学的时候撺掇灭定倒追你,搞得你又是受伤又是名声受损,也不会……总之,他为这事已经念过我几百遍了,要知道你最后被人掰弯了……我一定会被他骂到死!”
一提这段不堪回首的桃花劫,剑子就头皮发麻。大二时候,慕少艾因为好玩一直出馊主意,让灭定始终在“剑子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不好意思说”的误解里,做出过火行为无数。直接导致了在遇到龙宿之间,剑子一直跟恋爱绝缘——任谁多来几次“在球队更衣室换衣服到一半,被人闯入喂大补汤”的悲惨记忆,大概都会跟他一样,生出些“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的偏见。
天道好轮回,喜欢恶作剧的慕少艾最后也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只是并非来自剑子,而是另一个受害者谈无欲。谈无欲可没有剑子对女生的好脾气,当场就拒绝了倒贴上来的y-in无独不说,一发狠还把始作俑者药师绑了丢到女生宿舍,丢下话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幸亏素还真及时赶到,趁着慕少艾还没被生吞活剥,把人救了回来。事后药师被朱痕一顿臭骂,还被罚给两个宿舍连打三个月水作为赔罪。
慕少艾唉声叹气地只差没趴在桌上,让剑子升起了一丝恶毒的愉悦。见他笑容满面,药师直咬牙,“别高兴,如果给傲笑遇见你们家……”
“药师,我在酒吧找了你好久。哎?剑子也在?真是太巧了!”
傲笑红尘的出现让两人一齐进入了警戒的状态。如果让他问起来剑子是跟龙宿一起来,再不小心知道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用膝盖想也知道,这节大家都甭过了。所以,慕少艾根本没有在装傻和认罪之间纠结,已经选择了说谎:“对啊,我刚刚看到剑子也觉得太巧了,不过他今天是来相亲的,人家姑娘还没来,我们还是走吧,别在这儿破坏气氛了。”
他边说边推着傲笑向外走,傲笑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朝剑子挥手,“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出来吃饭。哎,药师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酒吧看艳舞,”朝剑子挤挤眼示意交给我,慕少艾心想今晚也不用指望搭讪美人了,管好傲笑就当给从前还债吧,“为了剑子的终身着想,我决定远离他,否则姑娘一见我就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傲笑红尘向来开不得玩笑,当即皱眉,“若是如此水x_ing杨花,根本不值得深交。”
“……傲笑我错了。走,去酒吧自罚三杯!”
如果剑子以为药师拖住了傲笑,今晚的一切波折就结束,那他显然估计错误。几分钟后,他在宴会厅找到龙宿时,后者正在跟一个眼熟的人谈话——那是一个奇妙的组合。两人就像是电影里一出现,就会让小朋友大叫“他们是坏人”的反派大联盟。明明是言笑晏晏地站在一起,却有一种有别于龙宿和傲笑遭遇的强大冲击力,险恶的气场几乎实体化地盘旋在上空……
剑子在心里默默吐槽,边抬手跟吞佛童子打了个招呼。
吞佛童子向他点头还礼,又跟龙宿握了下手,朝两人举杯示意请自便,带着那份与生俱来似的傲慢,转身消失在了人潮中。
剑子递给龙宿一盘虾饺皇,“怎么会遇上吞佛童子,宵也在吗?”
不知道中了什么咒,今晚从进场就一直遇见熟人,搞得龙宿差点以为这是某个公司的年会而不是想和恋人共渡的圣诞节,“宵不在,吞佛跟着一个投资人来的。”
“跟你谈投资?”
“嗯,算是合作,”龙宿也饿得狠了,把盘子扫光还是意犹未尽,拉起剑子就向外走,“初步接触而已。”
他不想多说,剑子也机会再问了——突然跳入眼中的粉红色让两人一瞬间思维停摆。
“小舅舅!”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沙罗一见龙宿就开心地叫出了声,“Merry Christmas!”
龙宿一瞥剑子,默默捏了把汗,赶紧上去招呼表姐一家子:“圣诞节快乐。沙罗今天不用住院吗?”
沙罗一身大红滚白毛蓬蓬裙,头戴有两个大大白兔耳的红斗篷,一听这话不乐意地嘟起了嘴,“小舅舅真讨厌,圣诞节还要住院,医生和护士姐姐们就不能下班约会啦。”
龙宿捏了捏她苹果似的小脸,“汝一个人出院,她们也不能下班。”
侧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沙罗勉强承认这是事实,“嗯……也对,所以小舅舅最好了,可以自己给自己下班。”
饶是一心开溜,龙宿还是被逗笑了,“等沙罗长大了,就来小舅舅公司工作,吾随时准汝自己给自己下班。”
“不要,”沙罗朝龙宿做了个鬼脸,“我要听太爷爷的,学楚阿姨做学问,不学你不务……”后半想不起来了,她求助地拉了拉一旁忍笑的母亲,龙宿的四表姐立刻帮女儿顶上:“——不务正业。沙罗最听话了,小舅舅是惹太爷爷生气的反面教材,我们不学他。”
剑子在身后噗哧一声,龙宿一瞬间都开始后悔今晚走这一遭了。他赶紧岔开话题跟表姐哈拉了两句,借口有朋友要陪就想走,生怕待得久了,英明神武的形象被自家人破坏殆尽。他们说话的时候,沙罗就靠在父亲脖子上好奇地盯着剑子,后者朝她温和地微微一笑。小姑娘觉得自己好像不太礼貌,轻轻叫了一声“叔叔好”,害羞地扭过脸。直到龙宿拉着剑子走远了,她才又探出脑袋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满是问号,“那个白头发的叔叔好像见过,他认识沙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