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嘉只能干巴巴地摇头,摇完头以后却陡然想起来,对方压根就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远,陆昀抱着他朝卧室外走,步子迈得比平r.ì里要大很多。
男人抱着他进了书房里,抬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出唐明r.ì的电话拨过去,两三声忙音过后,电话被对方接起来,传出来的却是年轻男孩的声音:“您好,唐总正在洗澡。您——”
陆昀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把手机送进浴室里去。”
接电话的年轻男孩被他声音里的冷意吓了一跳,分毫也不敢耽搁地敲开浴室门,将手机送了进去。唐明r.ì只当是出了什么事,一边关掉淋浴喷头,一边将手机夹在肩头沉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陆昀蹙眉道:“我家的扫地机器人好像进水了,现在开不了机。”
唐明r.ì沉默半响,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大晚上的打电话找我,就这事啊?”
陆昀不悦地眯起眼睛来,“唐明r.ì。”
唐明r.ì明智地选择退让一步,“明天我让公司售后去你家帮你检查一下。”
陆昀却仍旧沉着脸色,语气里透着一丝躁意:“你现在打过去问一下。”
唐明r.ì愣了一秒,“好。”
没过多久,唐明r.ì的电话回拨过来询问具体情况:“扫地机器人是掉进浴缸里了还是游泳池里了?”
陆昀:“被水杯里的水淋s-hi了。”
唐明r.ì:“……”
唐明r.ì:“你给它充电试试看,可能是没电了。”
陆昀闻言微怔。
两分钟以后,陆西嘉就被送上了充电座。机身侧面的指示灯亮了起来,昭示着扫地机器人内部的所有零件都在正常运作。
虚惊一场,陆西嘉无言以对地扯了扯嘴角,抬头时却瞧见陆昀垂眸望着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尖却已经齐平。他愣了一秒,莫名地觉得,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心脏里,趁虚而入了。
第22章
A城在夏天的末尾里迎来了连绵不断的暴雨季。
陆西嘉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陆昀的别墅里,甚至连门外的院子和小花园里也去不了。屋外的平地里雨水四处漫延流淌,扫地机器人容易进水。
他待在别墅里,从落地窗后望窗外的大雨,和撑着黑伞在雨中忙于拯救娇贵稀有花C_ào的老管家,心底的烦闷也随着空气里的s-hi热一点一点地增加累积起来。
他甚至有偷偷想过,装载和禁锢自己灵魂的躯壳坏掉以后,自己就能够如愿以偿回到陆家小少爷身体里的可能x_ing。却每次都在一楼通往院子里的玄关口踌躇不定。
他从前是横行惯了,上中学的时候也有和那些吊车尾为了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围堵过年级第一的经历。晚自习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旧巷子里,年级第一被他们打得抱头求饶,陆西嘉一脚踢在对方的肩头嘲笑道:“胆小鬼。”
如今才意识到其实自己的胆子有多小,小到不敢孤注一掷,用自己命去赌一把,徘徊在自己心中好些天的命题是否能够成立。
不过显然,最让他烦躁的不是窗外的暴雨,而是在暴雨天突然不请自来的陆又宁。起初是管家匆忙间没来得及去关院落外的大门,陆昀早上有事去了公司还没有回来,陆西嘉贴在落地窗的玻璃前,两眼发直地对着外面发呆。
视线内却突然有人从大门外闯进来,低着头踩着黑色的s-hi泥土,在气势汹汹的暴雨中一路穿过院中的小径,直奔别墅的方向而来。
陆西嘉慌了一秒,张口就大声叫嚷起老管家来,后者闻声而来,口中不停地询问道:“地宝怎么了?”
陆西嘉驱动机身撞了撞面前的玻璃,想要提醒老管家,家里进贼了。却注意后对方的视线随着他的撞击落在了窗外的院子里,停留了几秒,而后有些不确定地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那孩子,怎么看着有点像大少爷的弟弟呢。”
陆西嘉猝然抬头,恰逢雨中的人跑得更近了,s-hi哒哒的额发下露出半张熟悉的脸来,陆西嘉看仔细了,脸顿时比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还要y-in沉。
两分钟以后,陆西嘉犹如一尊冷面门神般蹲在鞋柜旁边,目光犀利地看着老管家态度和气地将浑身s-hi透的陆又宁从台阶上迎了进来。陆又宁抬起脸来,眼神局促而柔软,“我到附近的画廊去看画展,出来的时候雨伞落在画廊里了。走到半路时又下起了大雨,我就擅自跑过来了……”
陆西嘉在心中冷笑暗道:“下雨了你他妈不知道回头,走回画廊去拿伞?!”片刻以后,又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等等,先不说别墅区外人不能进来,陆又宁应该没有来过陆昀家里才对,怎么会知道陆昀住在哪里?还是说……
还是说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或者是在他和他哥势不两立的时候,陆又宁早已经登堂入室过了,又或者更是又过在陆昀家客房里过夜的情况了?!陆西嘉怒气冲冲地想,顿时觉得自己亏大了。这些年光是费尽心思去想着,要怎么和他哥对着干,白白让陆又宁占了太多便宜去。
他不喜欢陆又宁,却更加气自己的愚蠢,便故意跟在陆又宁脚边捣乱,一会儿去撞对方的脚后跟,一会儿又冲到对方前面挡去对方抬步走路时落脚的地方。
管家把他领到客厅里以后,就先用座机给陆昀打了电话过去报备具体情况。陆西嘉蹲在管家脚边,努力地仰起头去认真听电话内容,却直到管家将手里的听筒放回座机上,也没从管家脸上的神情变化里,看出任何陆昀拒绝收留陆又宁的意思来。
陆西嘉扭过脸去,不满地在心中地把陆昀翻来覆去念叨无数次。而这些不满,在陆又宁洗完澡以后,踏着浴室里的白雾水汽,穿着明显宽松过长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走出来时,变成了浓浓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