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够了,提着两只水淋淋的红手,又坐回椅上。
不同的是这会儿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着那些水珠儿沿着指尖滴落在地上,他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有人端了一碗紫米粥给丞黎喝,像是最后一顿一般。
一群灰鸽子在房檐上咕咕咕咕的,挤在一起,看起来它们像是在商议什么。
而外面的石板大道上,这时却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晏再一次再一旁磨刀子,摆弄好一些物什。
他顺手从盆子里拿起磨得贼亮的钢刀,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像是捅豆腐那样,就将那把钢刀捅进了丞黎的膝盖处,又一用力,整把刀子,除了刀柄,都进了丞黎的膝盖。
一个用力将膝盖骨,卸了下来,两个都是那样的。
丞黎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了结结巴巴的哼哼。
但是很快连哼哼声也没有了,只剩下浑身上下的抖动。
晏抽出刀,一股红绸子一样的热血,流了一地…………
最后丞黎看了晏一眼,最后他呼吸一滞,完全失去了意识,当晏用手一探了一下,嘲讽的一笑。
“人已经死透了,来人把他扔出去。”
他这话一说完,来了几个人黑衣的男子,把人抬起来,扔到了附近边缘的乱葬岗。
走的时候对着丞黎呸了一下:“晦气。”
而晏正在哪里清洗丞黎的膝盖骨上面的血肉,像是在保护艺术品一般,把丞黎的膝盖骨放在怀里,嘴里哼唱着一出戏的调子。
他小声嘀咕道:“世上还真有傲骨。”
晏站起身带着丞黎的膝盖骨离开了,牢房里的血腥气还是很重的,就像是地狱一般,晏再一次看见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
他什么都没有管,他的耳后是人求饶的哭喊,他嘲讽的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看着快要下雨的天,不知想些什么。
忽然是铁器入体的声音,那晏已经死了,倒在了血泊中,有人杀了他灭口。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那哗啦啦的冲刷着这个地方的罪孽,丞黎躺在尸体堆里,像是被人丢弃的残破娃娃一般。
丞黎曾经有一个梦,他梦见了寒阙,他梦见了夏芙和南竹。
他想起了许多,回顾往昔,是什么让丞黎走到这样的地步的?
忽然那本来丝毫没有反应的丞黎突然咳嗽一声,醒了过来,若是刚刚没有寒阙教他的假死术,或许今日丞黎真的会命丧于此。
他挣扎着往空旷的地方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挣扎着离开,但至少离这个地方远点,对自己也好吧。
这时丞黎似乎听见了人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闭眼装起了死,这时丞黎听见了那些人的对话
“还笑面阎王,不过就是一个从小没娘的疯子。”这是一个混重声音。
“就是,还不是被王爷找人弄死了。”这是一个较为尖锐的声音。
“不过,那个被折磨死的人是谁啊,我在这牢里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被用刑弄死的。”
“这被弄死的多了去了,他啊就是得罪了,言九公子。”
他们丢了什么来,但声音渐渐远去了,丞黎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把自己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嘲讽的一笑,又是那样对着晏吐了一口口水,丞黎翻了个身,仰躺着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候丞黎才感受到那冰凉冰凉的雨击打在自己身上的凉意。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到后来他再一次昏了过去。
梦里待了这么久,该醒了,不是吗?
寒阙正在那里翻看古籍,一本一本的翻看这时候,他瞧见外面的雨,便拿着书走到房檐下。
他似乎看见了丞黎,他把手里的书随手丢一旁,他每靠近丞黎一点,那丞黎就离他更远一步,他像是疯了一般奔跑在雨里。
他的丞黎就在前面,就在前面,他就那样一直追一直追,他一定会找到丞黎,把他拥抱在怀里。
雨依旧下个不停,寂轩阁的一些人撑着雨伞走在雨中。
当他们眼前的现象,很是惊讶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惊讶?
他们没想到寒阙也有这样失礼的一天,寒阙在雨中狂奔,听着雨水激在土地上发出的清亮声音,如同美妙的乐曲。
寒阙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朦胧了,他俯下身看着手,他浑身s-hi漉漉的,好像是第一次是这样的失礼。
雨依然在下着,寒阙看着在那雨水下的青Cao,不屈不挠的站在那里,走近一看才发现只是一点点刚刚冒起的芽尖,“天街小雨润如酥,Cao色遥看近却无。”寒阙自嘲的一笑,躺在了雨里。
此情此景不知多少人都觉得触动很大呢?
一旁看着的人扔掉了雨伞,让雨撒到自己的身上,凉嗖嗖的感觉,他们想和寒阙一样体会,什么叫心凉。
寒阙一直都在思念丞黎,每到午夜梦回,他的心里就像有刀割一般,疼痛难捱,久久的不能睡去。
这时有了撑了一把伞在寒阙的头上,那是夏芙,夏芙拿出一本古籍道:“这是昨一整夜看见的,这个方法可以找到丞黎,即便是邪术。”
寒阙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夏芙:“既然是邪术应该有代价吧。”
夏芙用仙法做了一个结界,对寒阙说了什么,寒阙震惊得却说不出话来。
第40章 第十三章 风依旧在
寒阙看了夏芙一眼,心里划过一些奇怪的感觉他问道:“你说的代价是什么?”
夏芙往前走了几步,摘下了一片叶子,递给了寒阙。
寒阙将那叶子接过来的时候,那叶子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寒阙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微蹙着眉道:“夏芙灵仙有话,不妨直说。”
“灰飞烟灭,寒阁主我可要提醒你此古法,乃是邪术,六万年前就被禁的。”
寒阙闻言愣住了,一时间没有言语,过了半晌,他才微微点点头,夏芙走到香炉前,拨弄了一下里面的香灰,才起身道:“死后灰飞烟灭,七魂六魄俱散陨灭。”
夏芙淡然一笑,拿出一包香料,放在桌上。
夏芙走到房檐下,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悲凉的语气道:“古国有一方士,善制香,香气传于黄泉。那时有一枯面女掳其妻女,逼其交香,方士燃香进黄泉……”
夏芙停了一下,用手理了理发髻道:“与妻女化作一桥,永不得转世。”
这时天轰隆一声,闪过一道白光,雨却还是那样绵绵的像是谁家女儿织的布。
夏芙撇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寒阙:“今晚子时燃香就可以找到你想找到的人了。当然我所说的只是传说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而今日,寂轩阁里的风景依旧,却没人欣赏,就像在乱葬岗的丞黎,在垂死挣扎。
当那棵百年老树落下了最后一篇叶子,寒阙的心里,本应是淡然,但,他却是万千情感交杂在一起。
而丞黎这里,他正一点一点往一个大树旁挪动,他什么都没想,他只是知道他要活着,他要活着。
雨停了,丞黎也彻底昏在一棵槐树下,枯叶慢慢的掉落,就那样一片一片的,遮盖住了丞黎…………
这些都是寒阙所不知道的,寒阙此刻正站在那里等天黑,等着子时的到来,等着燃香去找到丞黎。
夏芙变出一古琴,席地而坐,琴音在她的拨弹之下,成了一首动听的歌,哀婉低转,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像是一位女子的叙述,像是春日的细雨,又像是冬日的寒梅。
那样的触动人心,寒阙看着手中的玉佩,转过身打开了那夏芙给他的香料包,夏芙看了一眼道:“半个时辰,你不必急。”
怎能不急呢,等了怎么久,终于能寻回丞黎,寒阙怎能不急,夏芙将那琴狠狠摔断,琴弦根根断裂,她只是用手摸了摸那琴弦。
她收回手的时候,她的手上有了一划伤,血流了出来,她将那血滴入香料,寒阙不解的望了一眼,她只是将香料放进香炉。
“此乃迷心香,若是没有血,你会迷失自我,成为一个只会吃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