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轻轻一笑:“的确如此。当时我们算是高兴坏了,又惊喜又畏惧,很多人着手布置法台,准备所有需要的法器。派无数弟子日夜巡逻防备,唯恐正道前来捣乱。正式招魂的那天,我们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跪着,恭候祖师复活。然而,却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失败了。”
江殊殷也想不通:“既然你们做了完全的准备,怎么会失败呢?”
九黎道:“失败的原因,并非哪个步骤错误,也并非她父亲能力不足,而是……祖师不愿回来。”
不愿回来……
江殊殷愕然,白梅老鬼被正道绞杀,理当怀有滔天恨意。况且他,真的不像能那么轻易放下仇恨的人。
九黎又道:“江公子,恐怕浅阳尊从未告诉你这件事。”
江殊殷皱眉:“什么事?”
九黎认认真真的凝视他:“白梅老鬼的真正死因,以及他们俩的关系。”
江殊殷一愣,这还真的没听他说过,不过他曾和沈子珺猜测过,师父和白梅老鬼可能是同辈。
九黎道:“祖师真正的死因,其实是被浅阳尊亲手所杀。而他们,师承一人。”
江殊殷心底一咯噔,微微提起,喃喃道:“他们师承一人……”
九黎也放低声音,轻轻道:“据说他们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收了四个徒弟,其中我们师祖排行第二,浅阳尊乃四人中最小的,排行最末。四人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可谓情同手足。”
江殊殷突然想起什么,低沉的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他们师父……我师祖是不是一个女子?”
九黎顿了下,诧异的看他一眼:“听说是的。但似乎她修为很低,好像还是位医者,不过医术很差劲。”
江殊殷猛地吸了口气,跌坐到竹椅中,有些不知所措。
九黎扶了他一把,很不解:“江公子……”
江殊殷打断:“你接着说。”
九黎眼底有些担忧,却还是道:“事情的变故似乎就出在你师祖身上。有一日她和往常一样上山采药,却被卷入一场纠纷,被人失手用火符烧死,连魂魄都烧没了。后来浅阳尊四人的感情逐渐出现裂痕,分为两派。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四人中其实只有三人修为高强,我们祖师因为是苗疆人,资质也是相当差,所以根本无法和其他三人相比。”
江殊殷道:“他们之间因为什么出现裂痕?”
九黎想了想:“你师父和其他两人觉得,这是一场意外,而我们祖师却觉得,这不是意外,一定要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血债血偿。再后来,你也应该听说过的,白梅老鬼拂袖而去,百年后跋扈归来,带来了四大邪术。他一来就杀了那些散修,将他们剁成肉泥,以此泄愤。”
“可是江公子啊,你也知道何欢铃有多可怕,渐渐的白梅老鬼迷失本心,变得残暴无情,叫世间成为一座地狱。也是从那时起,修真界开始战乱纷纷,持续了上千年。”
江殊殷道:“我师父又因什么而杀他?”
九黎阖上眼,叹道:“祖师恨极了杀去自己师父的人,而浅阳尊三人当年曾合力反对他。最后,祖师将自己的大师兄炼成驱尸,夺了三师弟的魂魄,对浅阳尊下了噬心蛊和诅咒,将他变为半人半鱼的怪物,一生一世都离不开水,甚至驱进大海之内。却不料浅阳尊修为太强,竟然回来了。”
“浅阳尊算是恨极了他,恨他将一切都毁了,最终根本不顾自己体内的蛊虫,提剑杀了他,还毁了他的魂魄。要不然凭正道之人,祖师能控百鬼,谁能奈何得了他。”九黎一顿,看了江殊殷一眼:“可你知道吗,招魂时我们意外发现祖师的魂魄没有灭,这恰恰说明到最后的那一刻,浅阳尊心软了。”
江殊殷没有说话,九黎抬起一手放在额前挡着阳光,看着湛蓝的天空:“也许当时,浅阳尊在想,祖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亲人吧。”
江殊殷心底犹如针扎般刺痛:“那他体内的蛊虫,还在不在?”
九黎沉沉道:“在的,不过没人控制,蛊虫沉睡了,不会发作。”
江殊殷道:“如何解除?”
九黎放下手,朝他看过来,沉默一阵:“无解,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能除去这只蛊虫的人,已经死了。”
江殊殷又问:“他为什么不愿回来?”
九黎垂下漂亮的眸子,小声道:“谁知道呀,也许是知道自己错了,没脸回来吧。”
看着地上被风吹的摇曳的鲜Cao,江殊殷突然想起,那日沈清书给他讲的那个故事。
——沈清书道:“那好吧我跳过中间的悲剧,直接给你讲结局。结局是,原来她当时并没有被误杀,只是剑刺中肩头跌到悬崖下去了。之后被她的四个徒弟找到,又救了回来。”
江殊殷道:“在她徒弟没找到她,那群闯祸的散修可被她徒弟杀了?”
沈清书道:“没有,她徒弟都很明是非,并没有因为冲动而惹下更大的祸端。”
……
师父,你其实,很希望结局真的是这样,对吗?
……
刺骨的冷风拂过两人脸颊,九黎叹气道:“炼魂一脉的确能救你,至于是不是阿诗娅,我也不知道。自打谢教主叛乱,阿诗娅的下落再无人知晓。”
江殊殷沉沉道:“还望先生能帮忙保守秘密。”
九黎道:“我并非多嘴之人,江公子放心。只是他毕竟是你师父,迟早会认出来。”微微一笑:“说不定,他早就怀疑了,只是还不敢确定而已。”
江殊殷道:“师父何等聪明,我在他面前的这些举动,不过是雕虫小技。认出我,怕是快了……”
第53章 差点献出初吻
两人说了好一阵的话, 都不见沈清书回来,江殊殷从竹椅上坐直身子道:“这是去哪了, 还不回来?”
九黎一笑:“方才浅阳尊出去的时候,曾问过我山中可有水潭。”
这回答已算是很直白了,江殊殷心中一动, 张嘴就来:“水塘怎么走?”
九黎看他一眼,指向一条葱郁的小道:“顺着这里下去, 没有多远的。”
江殊殷起身,突然弯腰向他行礼:“多谢先生帮我隐瞒。”
九黎摇摇头:“不必言谢。”
顺着他指的那条小道直直下去, 路上的树叶绿Cao被雨水冲的锃亮,江殊殷随手采了根杂Cao叼在嘴中, 慵懒的枕着自己的手臂, 慢腾腾的走着。
林中的空气果然清新,含杂着不知名的鲜花香Cao的气味,让人不住的放松心情, 颇感沁人心脾。
走了一阵,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江殊殷睁开眼侧耳倾听一会, 心想:听这声音, 恐怕前方有个小型瀑布, 不知师父是不是在那里……
想到这, 他脸一红,突然回忆起那日不小心靠在他小腿上的触感,不禁内心一阵狂跳。
拍拍胸口, 深深吸了几口气,以此调节内心的悸动,才继续叼着嘴中的杂Cao上前。
没走多远,耳边水流奔腾下落的声音逐渐加大,最后眼前突然变得开阔——一个小小的瀑布蓦然出现。
浓浓的水雾中,折s_h_è 出一道七色彩虹,瀑布下是一方不大不小的水塘,水塘周围错落着润滑巨大的圆石。清澈晶莹的水流从瀑布上飞流而下,砸入水塘时,飞出无数水珠,被阳光一晃,闪亮的似点点繁星珠宝,美不胜收。
江殊殷看了一眼,并未发现有人,正考虑是不是回去了,却突然眼尖,在波光粼粼的水中发现游着一个白色的毛团。
毛团扑腾着自己的四只小爪,将脑袋尽量扬起,已使自己不呛到水。江殊殷看它一阵,脑海中刹那间闪出一个问题:貂会游泳?!
为了弄明白它是真的在游,还是有人托着它,江殊殷想也不想,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把提起它。
这一提,江殊殷突然知道了两件事:第一,笨笨真的会游泳。第二,它是实胖。
小貂被人提起,很不高兴,叽叽喳喳一阵乱扭,白胖白胖的的肚皮异常显眼。江殊殷把它放回水中,看着它理也不理自己的扭头游走,活像泡在水里滚圆滚圆的一个汤圆,不由喃喃自语道:“好胖的一只貂,这究竟是怎么浮起来的?”
还是说,就是因为太胖才沉不下去?
正疑惑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温和的声音:“薛公子你怎么在这?”
江殊殷毫无想法的朝他看去,不禁猛地一顿,瞳孔骤然缩小!
只见沈清书散开三千青丝,双眸透亮莞尔,他身无寸缕,一双透明的扇形耳朵漂亮灵秀,好似用水捏出一般。
在他身后,清澈的水中浸泡着一条银色的鱼尾,鱼尾随水流轻轻摆动,鳞片美的宛如用画笔描出,用小刀雕琢,精致无比。
树间翠叶被风拽落,形成漫天的青色雨幕,凄美的一如繁华落幕。
江殊殷一哽咽,一声“师父”差点脱口而出,猛地吐掉口中的杂Cao,扑进水中牢牢将他抱住,像是怕他突然不见了,用力的锁住他,一颗脑袋靠在他s-hi润暂白的肩头,一动不动。
沈清书微微睁开眼睛,见他情绪不稳用手轻轻环住他,安慰似的拍着他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