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森把他按回被窝里去:“当然啊。”
早上醒来时枕在陆擎森的手臂上,问几点,陆擎森说八点。客厅里传来吕想翻冰箱的声音。
“你猜他第一句跟你说什么?”陆擎森问。吕想昨天回家就倒床上睡了,也压根不会注意到门口多了一双鞋。
容印之想了想:“‘容哥,你饿吗’?”
两人一起在被窝里笑起来。
“冰箱里还有什么吗?”
“没了……”要搬家就没存食物了,现买现吃。
“附近有市场吗?”
“有,一起去。”
“嗯。”
说是这么说,可是谁都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差点又要睡过去了,容印之睁开眼睛说:“不行不能睡了,再不起来吕想要饿死了。”
陆擎森把他箍得紧紧的:“那就饿死。”
容印之转过头去,仔细看他的脸,依然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目光却炯炯地盯着自己。
“我都不知道你会闹脾气的……”容印之抬手摸他的下巴,短短的胡茬有点扎手:“我以为只有我会。”
男人垂下眼帘,把他的手捂在脸上,低声说:“我一点都不好。”
容印之笑起来。
“好耳熟啊……这句话。”
“我不好的地方你说好,你不好的地方我又觉得好,所以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容印之又问:“不管你们家吕想,那你饿不饿?”
“一点点。”
容印之哈哈笑,“这么久以来好像问你最多的就是:饿不饿,吃了吗,吃什么——还没有给你做过其他的事情。”
他一边这样说,就看见陆擎森不断摇头。
“你做了,做了很多。”
“比如?”
“比如容忍我变成一个混蛋。”
容印之觉得脸颊发烫,“就没别的了……?”
陆擎森的回答却有点答非所问。
“印之,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事情。”
第47章 风暴
虽然早饭吃得有点晚,饿得要死,但吕想依然很高兴。搬家之前还能吃上一顿“人吃的饭”,够他开心好几天了。
“我都不想搬了,容哥要不咱仨一起住啊?”
陆擎森沉着脸在饭桌下面踢了他一脚。
容印之闷头笑,倒是真没急着回家,留下来帮陆擎森和吕想打包了。
他们东西不多,不过乱而零碎。陆擎森还好,吕想的一堆破烂儿哪个他都舍不得扔,陆擎森给他找的纸箱和编织袋塞得满满登登,还剩一半没装进去。
打开一看里面横七竖八浪费了很多空间,强迫症容印之哪里忍得了这个?当即就全给倒出来重新整理,指挥着吕想和陆擎森“把这些搬到那边去”“小一点的箱子来一个”“这几个给我捆一起”。
毛病一犯,容印之就停不下来了。借了陆擎森的一件工作服和手套、戴上口罩,从吃完早饭一直到忙到下午,累得半死还不让别人c-h-a手,愣是给收拾得齐齐整整。
“印之,可以了。”
吕想的东西打包得差不多,容印之还想接着帮陆擎森也装一装,被他给按在沙发上休息,自己穿了外套去楼下买饭。
容印之看着房间里剩下的物件,盘算着陆擎森的东西需要几个箱子、几个袋子,走到书架前停住了。
随便抽出一本农业种植,里面是满满的标注和笔记;再抽出一本夹着很多便签条的小薄本,竟然还是英文的。
这本书容印之也看过,是念书的时候老师推荐的初级英文读物。
“陆森可厉害了,会说英语呢。”吕想给容印之端过来一杯水,自己也拿了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他学习可好了,本来能上军校的。”
义务兵想要做军官,考军校是一个途径。只是学习时间少竞争又激烈,还有服役年限的限制,不是那么容易能考上的。
“本来?”容印之抓到重点。
“名额被顶了,”吕想现在都觉得惋惜,“成绩好,可是家里又没背景。连长说要不第二年再考,可是他说算了不考了。”
“为什么?”
“不知道啊。”
“那为什么要当兵呢,考大学不是更好……?”容印之喃喃自语。吕想听了,理所当然地说:“念大学要花钱呀,可当兵不用花钱还有工资呢。他家孩子那么多,又不是亲生的,谁给他出钱。”
所以,他一路都是一个人,安静沉默地走到现在吗?
容印之并不想同情他家境不好、缺乏温暖,各有各的苦,谁都是一样的。他只是觉得难过,陆擎森成为每一个人的“兄长”,毫无怨言地完成每一个人的要求,难道没有一个人曾经考虑过——他需要什么?他冷不冷、饿不饿?他开不开心?
自己总是抱怨他,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左一句“没事”右一句“没事”,那怎么才算是“有事”?
昨天晚上,他寥寥几句,轻描淡写就把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的事情讲完了。容印之问他“这种事……常有吗?”他说“是有的”。
他那时才多大?是什么心情?
他是不是曾经有过,哪怕一个微小的愿望却从来没人帮他实现的难过?
他有没有期待过自己也会是被宠爱着的那一个?
“我回来了,”陆擎森拎着几个打包盒开门进来,看见容印之在书架前,就知道他根本没打算休息:“不要收了,印之!”
语气难得带着点生气。
“嗯。”容印之把书放下来,去接他手里的餐盒。
“又不是马上就到期,急什么,慢慢收。”
容印之低声回道:“想你快点搬家啊。”
陆擎森仿佛听见了他没说出来的后半句“然后我们一起住”,微微一顿,按住他后颈飞快地在嘴上亲了一下。
没等惊愕的容印之来得及说什么,陆擎森亲完了就招呼吕想:“吕想快点!”一回头发现吕想正甩着没擦干的手从卫生间里出来,在裤子上擦擦就在饭桌上坐下了。
敢情看见买饭的回来就赶紧洗手去了。
容印之狠瞪了他一眼,想说他越来越不注意场合了,陆擎森却若无其事地催促他“快洗手吃饭”。
体验店的项目刚结束,市场部又开始忙年会,年会之后又是春天的品牌发布,大小事情没完没了,连元旦都是在工作中度过的。容印之把工作重心放在年后,直接领导品牌发布项目组。所以年会的筹备就轻松一点,放手让大家去玩儿。
项目组和策略公司刚把开场主题整理完,提了几个slogan的方向。容印之一边看一边思索,圈出几个来打算跟高长见过一下。
“叮”的一声,邮件提示:任霏发来的年会讲话稿。容印之浏览过一遍,私敲她三个字“来一下”。
不到三分钟,任霏敲门进来,抱着笔记本垂着头在他桌前站着。
“老大……”
容印之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招呼她到沙发上坐下:“Jessie,我不希望你的私人情绪影响到工作。”
她很憔悴,妆容也掩盖不了黑眼圈,眼眶红通通的,好像刚哭过。朱栋几天前刚办完离职,据说这期间两人爆发了好几次争吵,走的时候完全在冷战。
“对不起……我再改一遍。”她明白容印之的意思。那天开会跟她说的大纲结构,她只记下来一半。即便如此,这后一半靠她对今年工作的理解,猜也能猜得出来。
可见她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你需要休息一下吗?”容印之并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对于一个同时经历恋爱低谷和高强度工作的女生来说,偶尔调节情绪是必要的。
任霏似乎误会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不需要!我可以的老大!”
“只是放一天假而已,没别的。”容印之心想:自己在她眼里看起来是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开除员工的老板吗,“如果你需要,两天也可以。”
任霏两手紧紧捏着电脑,又垂下头慢慢摇晃:“我没关系……”
“不要勉强,年后的工作强度更大。”
任霏深吸了一口气,正视着容印之:“明白,我一定会好好调整的!无论稿子还是情绪!”
说完“嘿嘿”咧嘴大笑了一个,虽然有点生硬,却很有决心。
笑完了才觉得是不是太放肆了,一点点又收回去。大概是容印之最近给人的感觉太温和,让人忘了他之前是多么严苛的一位老板了。
“好,”容印之点点头,微微一笑之后恢复冷酷无情的真面目:“本周我要看到细化后的成稿——而不是垃圾。”
任霏心里打了个哆嗦:“……知道了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