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有可能是头发垂下来一根,或者衬衫上有褶子。”
Sunny在电脑上单独敲任霏,却并不是问他们老大是否扮装的问题。
Sunny:你明年真不干了啊?
Jessie:我想接着干也得公司同意吧。
Sunny:任x_ing不帮你申请一下?
Jessie:……还不知道。
任霏的一年期限就要到了。与竞品公司的战争远未结束,而且只要双方存在便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她跟朱栋唯一的一次联系只有两个字:宣战。然后拉黑。
她其实不知道这两个字是说这次的不正当竞争,还是说自己以后的人生。
也不知道自己能用几年的时间,才能够一点点洗掉身上因为恋爱而成为泄密者的这个污点,以及用几年的时间,才能再一次去相信别人,相信爱情。
这一跤跌得,让她迅速地成熟长大,也让她迅速地为自己竖起了尖刺,再难接近。
Sunny还想继续聊,无奈任霏要却开会了。“W-life”跟某彩妆品牌在圣诞和元旦之间联手做一个为期十天的快闪店活动,任霏是主要负责人,比一般员工更忙。
容印之没有参加,被行政拉着跟其他管理层过万圣节内部活动流程,给他安排了一个简短的发言和开奖。顺便小心翼翼地询问“明天入场规定您知道吧”?
他一边翻流程表一边淡淡地点头:“嗯。”
说完走了。
另一边屏蔽了领导的工作群里又炸锅了。
“他说‘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是知道了还是会遵守规定啊?”
“你再问问清楚好吗?”
“我不敢!你敢你来啊!”
“这是高总规定的,不会不听吧……”
“他怼高总的时候你们都忘了?高总在‘任x_ing’面前就是战五渣啊。”
“战五渣”正在苦劝容印之:“你稍微扮一下好吧?所有员工都在的场合不要搞特殊嘛。”
“不要。”
“你你你你就带个巫师帽就行!我给你准备好不好?”
“你自己戴。”
“不要这么扫兴嘛……我屁股你都看过——”
“你再提一次试试?你敢光着屁股来我就戴。”
被容印之一瞪,高长见识相地闭了嘴,却不甘心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以加强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们来总不能都普普通通的来吧?”
这个“你们”,自然就是指陆擎森了。高长见第一见陆擎森表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问容印之:他生气不会打人吧?容印之盯着他冷冷地回了一句:他不打,我可能会打。尤其可能会打你。
“不然恶魔角、指甲套,意思意思就行,别扫兴啊!”
“……”容印之沉默了一下,“什么指甲套?”
高长见在手指上比划了一下:“就是假的巫婆一样的长指甲嘛,套在手指上的。”
“什么颜色?”
“什么颜色都有,黑的红的比较多。”
容印之不置可否,回办公室等任霏的报告。
任霏开完会提纲挈领地将项目汇报完毕,清晰明了毫不拖泥带水,颇有一点容印之的风格。这一年的时间,她身上竟然再难觅得那个曾经沉浸在恋爱中甜蜜害羞,因为工作失误而难过哭泣的女孩的影子。
果断,干脆,冷静,拼命又要强。
容印之不知道这对任霏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或许有一天她终将成为职场上的悍将,却也因此而失去了太多。
“下一步打算怎么走?”容印之问。
任霏正合上笔记本,略微愣了一下:“我刚才不是——”
“我不是说项目,是说你。”
任霏没有说话。
“考虑几天,再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
任霏依旧沉默地点点头,出去了。
容印之清楚,任霏也清楚,如果她想要继续留在“W-life”,承担压力的从来都不只是她一个人,她的上司“任x_ing先生”必将担起连带责任。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她和他的选择是什么,这一点从不会变。
比别人晚一点下班,容印之坐电梯到停车场时陆擎森已经在等了。
“陆,你明天晚上有事吗?”
“没事,怎么?”
容印之一张嘴,陆擎森有事也会变成没事。
“公司的活动,本来想去待一会儿就走的。”
“你之前说的万圣节活动?”
容印之点点头,低头看指甲,弯起来用拇指指腹摸过去。高长见不提“指甲”二字还好,一提他就有些心动了。把隆重华丽的内衣藏在西装下面,明目张胆涂着指甲油外出也不会有人侧目,想一想就有点激动。
不用他讲出来陆擎森便能理解了,“去啊,我陪你。”
“那你也要扮装的……?”
“好。”
明知道回事这样的答案,但容印之还是想问,想听。
第二天下午四点,“W-life”预定的会场入口已经陆续有人来了。当天手头上没什么事情的员工吃过午饭就可以回家准备,晚八点准时开始,持续到凌晨两点,第二天上午放假。
门口站着一位露着两条毛腿的男x_ing小红帽和一管黑人牙膏,为入场员工和家属提供身份贴纸以便出门往返。
“‘任x_ing’还没来?”
“没呢。”
“万一那啥……咱让不让进啊?”
“你敢拦你拦。”
牙膏涂得黑黑的脸在有限的空间里使劲摇晃,一阵冷风吹来,小红帽的腿有点冷,互相搓了一搓:“还有十几分钟了,真冷喔哦哦哦哦哦哦我cao——!!”
万圣节party开始不足十分钟,容印之的照片像颗炸弹一样在员工群里掀起波澜。
笔挺的衬衫和西装马甲,用华丽的领结代替领带,口袋里面放着怀表;竖起高领的黑色长披风,内里却是血红的;头发比以往更加一丝不苟地梳到后面却,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没了,换成一片单片眼镜扣在眼窝上;握着话筒时,能发现黑红两色的指甲油随机地涂在十根手指上。
一开口讲话,嘴巴里还有两颗小小的尖牙。
还是那个不苟言笑、冷淡自傲的任x_ing先生,从进场开始到上台讲话,从抽奖箱里,从抽奖箱里拿号码球开奖,不知道被人拍了多少特写,并就他有没有涂唇彩而引发了讨论。
那男x_ing员工之间引起巨大轰动的还有一位黑女巫,来自每样绝伦的傅小姐。
无偿为容陆二人提供了一点道具和化妆技巧以及日常嘲笑,体贴的为傅小姐作为家属之一出现了半个小时又迅速赶往下一场。
至于陆擎森的弗兰克斯坦,除了被感叹一句“好高”之外,便无波无澜地隐藏于角落之中,默默地等待着容印之活动结束。
印之很开心——别人不知道,但陆擎森知道。
他的印之其实很容易满足,光是涂指甲油外出这一点小事就能让他高兴一晚上。
“陆森!”陈自明拎着两瓶啤酒过来,他的装扮及其Cao率,栀姐套了一身前襟印着骷髅的黑衣。陆擎森也不遑多让,脖子上缠了两圈绷带脸上画了两道疤,胡乱涂点黑黑绿绿的指甲就算完事儿。
“不能喝,开车了。”
“唉你真烦。”陈自明抱怨一句便自己喝上了,跟他一起望着正在帮高长见开最后一个奖项的容印之,说道:“等着被欺负死吧。”
也不知道这事他第几次跟陆擎森说这种话,自从确认陆擎森跟榕荫垂在一起以后,他对老朋友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怼。
陆擎森摇摇头,“不会。”
印之那么好,只是你们不知道。
陈自明哼哼一声:“——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受虐狂!”
陆擎森一笑置之。陈自明也不再言语,他顶多挤兑两句又不能劝人分手,人家乐意,cao那份姑n_ain_ai心有什么用。
大奖开出来了,台下一阵欢呼。容印之跟高长见耳语两句便往陆擎森这里走过来,陈自明自动自觉地走了,不跟死对头打照面。
两人在自助餐前拿了点食物和酒水,容印之一边喝酒一边交换双腿弯一弯。
“累了?”
“嗯。”他来就没坐下过,一直站了一个多小时。不是没地儿坐也不是不能坐,是不敢坐。
腿上绑着的吊袜带搭扣是五金配件,他怕坐下来会从裤子下面露出痕迹。
“嘶……!”容印之突然皱皱眉,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尖牙,刮到舌头了……”
两颗吸血鬼的尖牙是用特殊的牙胶黏上去的假牙片,突然多了这么两颗本来就不习惯,容印之连吃东西都不敢,只能喝点酒。他于是弯曲十指做了个抓人的动作,朝陆擎森故作凶狠地露出尖牙:“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