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还有女人的脂粉味,是你何时惹的桃花罢?”
抚在琴上的手指停了下,琴前盘腿坐着的人已经挪到了桌旁,两指捏起信封从面前一晃而过,确认了,是熟悉的味道。
“小意,是我娘。”
肆意端茶的手一松,茶杯从手中滑落,茶水溅上素白的衣袍,平白添了抹深色。
“许夫人?”
傅贾一方扶额,点点头一脸无可奈何,双手一摊,信纸又回到信封中,
“我娘说,她本不愿与那人计较,谁知前些天突然收到一封请帖,邀请她和我爹去参加那人的葬礼。”
肆意挪了位置挨着他坐,听的认真,
“可是那人并没有死,他为自己打造了一场葬礼,为的是借机寻仇,寻,我爹的仇。”
小皇帝颜景云登基那年,许珘被赦免释放,而他之所以被关进大牢就是杀谢棋影未成才受伤被捕。
“如今他养好了伤,这是找我爹寻仇来了。”
肆意沾着茶水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拉回了傅贾一方的神智,
“那他也是找雇许老爷杀人的雇主,为何寻上了许老爷?”
傅贾一方冷笑一声,手指用力,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血顺着碎片一直流到信封上,遮掩了脂粉的香气。
“雇主早就死了。”
“许夫人要杀的人是谁?”
肆意拿了帕子来替傅贾一方擦拭,后者自然而然的将手递过去,肆意却拿起茶杯碎片擦了起来,气的傅贾一方一字一句道,
“北、国、谢、府、谢、棋、影。”
肆意见他这般,不禁失笑,抬起他沾了血的手指送进嘴里含了起来,傅贾一方也不拒绝,享受般眯起眼睛,
“这件事我自己去便可,你不必担心。”
肆意用似水的眼神望他,含着他的手指极其含糊的嗯了两声,
“你别光嗯,我会,把持不住。”
傅贾一方缩回手,拿起一旁的帕子自己擦,时不时用余光瞟他,
“宋喃.....,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肆意起身,缓缓踱步到门前,一言不发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宋喃挨那道肩上时的表情。
他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感觉到甜蜜。
“他什么都没说,但他,什么都知道。”
第二天一早肆意就离开了,只留了字条说念衍阁还有事要打理需尽快,字条上压着条发带,是很久之前他在官予安家遗失的那条。
许凭阑取了面具揉揉眼睛,正盯着房梁发呆,小厮端着洗脸水就进来了,
“呀!傅贾老爷呢?”
许凭阑晃晃手中的面具道:“这儿呢。”
小厮吓得端着水盆晕了过去,许凭阑下床自己洗漱完毕,给他喂了药留了信和银子,便动身出发去北国了。
江南的美景留着下次再看,江南的美人他就不惦记了,留给有缘不是断袖之人吧。
路过京城,许凭阑换回阁主的面具回了一趟念衍阁,已经入秋了伽蓝还抱着他那酸梅汤蹲在角落里打瞌睡,被许凭阑一巴掌拍了脑袋惊醒过来,
“怎么?从夏天喝到现在还未喝完?等着你的耗子兄弟给你帮忙么?”
伽蓝见到他前一刻还在被打了巴掌的气愤中,后一刻看清来人又高兴地蹦了起来,抱着许凭阑不撒手,
“阁主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你了!”
许凭阑咳嗽两声,故作矜持道:“冷静,瞧瞧肆意阁主,有像你这么没出息么?”
伽蓝吐吐舌头,还是不撒手,
“肆意阁主只是不说出来,谁知道心里有没有一天想你几百回?”
“小意你来了。”
伽蓝一听赶紧缩回手抱着自己的酸梅汤,扭头看到身后没人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再一看,许凭阑也没影儿了,沮丧的蹲在墙角抠墙。
“我这可是,特意给你留的呢.....”
许凭阑回房换衣服,挑了件显眼的鹅黄色袍子,从前都是墨绿色玄色墨蓝色,衬得人白是白,却凶了一点,偶尔缓缓鲜亮的颜色整个人都j.īng_神了。
刚打开房门就迎面撞上了在上楼梯的官予安,瞧他这身,先是啧了一声,又凑近了些,夸了句好看,转身便溜进了肆意房里。
这下轮到许凭阑啧了。
不过一些r.ì子不见,少了他的阻隔,这两人便又搅和到一起了。
肆意怕是忘了当初是谁恨他入骨了。
许凭阑腰间仍别着那把在月湖镇买的折扇,他这个人,不爱喝酒不爱逛青楼,除了男人的美色他最爱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折扇,若能寻到一把合乎心意的扇子,简直比娶了绝世美人还令他高兴。
这话也不知怎的就传出去了,那段时间三天两头都有人慕名而来给他送扇子,镶宝石的,金子做扇柄的,闻名画师题画的,他没一个瞧得上,统统包起来命人送到了官予安那儿,说是哪天他真的娶不到媳妇了这些就当给官予非的聘礼。
一想到这他自己就笑了起来,如今他是真娶不到媳妇了,可人家官小姐却是有了良配了。
许凭阑打开扇子在扇面上题了句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字是遒劲有力下笔有神的,与那r.ì写给伽蓝的不同,好看与否还取决于他本人当时的心情。
他深知,写这句诗时心里是想着一个人的,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却看不清了。
☆、第三十四章
北国极寒,肆意便一早命手工部赶制一批棉衣出来给许凭阑路上带着御寒用,一直到出发前才将满满一马车的狐裘披风棉帽棉衣给装好,
伽蓝拍拍马儿屁股,叮嘱它跑慢点别颠着他家阁主,被许凭阑无情嘲讽,
“您这是跟动物对话呢,看来上次同耗子兄弟相处得还不错。”
伽蓝憋了一肚子的“你才是耗子你们全家都是”没敢当着面说出来,许凭阑走后他更是没处说了,索x_ing咽回肚子里,念衍阁的规矩,阁主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当然,这是建立在肆意好看的基础上,许凭阑面具上那道疤,连官予安都懒得嫌弃。
这次他又换了张脸,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还特意学了缩骨功,活生生把自己捯饬成了个又丑又矮的小乞丐,小九不放心拦着没让他花银子雇人,自己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一路上许凭阑就窝在那堆衣服中间睡觉,他已经打算好了,利用乞丐身份混进谢府,柳淡烟在明他在暗,两人互相协助母子配合一举拿下那个老混蛋。
小九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一阵儿笑一阵儿呆,就差没流点口水下来,忍不住上前摸摸他的额头,确认没发烧才继续坐在马车前赶路。
途径一家酒肆,又碰见了熟人。还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自家亲娘。
许凭阑自己下了车,命小九待在马车里不准动,等他拿酒回来取暖,小九便老老实实地缩成一团坐在马车角落里扣手指玩,
进了酒肆,就瞧见亲娘掀起裙子坐在长板凳上跟人划拳,面前还放着烧酒牛r_ou_花生米。
一局下来对面的人又输了,咚咚的往嘴里倒酒,许凭阑看了都于心不忍,上前拍了一把亲娘肩膀,
“这位姑娘,手下留情。”
柳淡烟一双柳叶眉微蹙,伸手就往他脸上拍去,落到皮肤上又变成轻柔的抚摸,摸到耳朵根处露出微妙的笑来,是亲生儿子没错了。
“别看我衣着寒酸,可是有马车相送的,姑娘可愿意与我同行?”
许凭阑一口一个姑娘叫的柳淡烟心花怒放,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她了。
对面划拳总是输给她的络腮胡大汉看不下去来,一拍桌子就要跳起来,
“赢了就想走?!没那么容易!再说了,臭乞丐你瞎啊!她这哪儿是姑娘,哪来这么老的姑娘?”
柳淡烟闭眼咬牙,手在背后已经握成了拳头,被人捏住手腕又伸展开来,许凭阑食指在她手背上点了三下,母子二人对视会心一笑,
“我先上马车,这里j_iao给你了。”
柳淡烟拍拍手,又抓了一把花生米喂进嘴里,喜笑颜开地跑出酒肆找马车去了。
小九见生人上来马上从怀里掏出匕首拔开驾在自己脖子上,声音颤颤巍巍的,
“你再过来我就自刎了!”
柳淡烟眼疾手快扔出一颗花生米弹开了小九脖子上的匕首,一把捡起来握在自己手里,
“你这么可爱,莫不是我家兰兰的私生子?”
小九从自己手里死里逃生,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姐姐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您...您是阁主的娘?”
柳淡烟放下匕首,双手在裙子上蹭了蹭就去捏小九的脸蛋儿,揪起好大一坨r_ou_r_ou_来,
“是啊是啊,别说,你和兰兰长得倒还挺像。就是,胖了点,哈哈。”
小九不敢乱动,就这么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脸,声音都快变形了,
“那......阁主呢?”
柳淡烟恍然大悟般长大了嘴巴,差点忘记儿子还在里面了。松开手,依次伸出三根指头,再合上时许凭阑已经掀开帘子进了马车了。
“兰兰,你不行了,我这次数的可慢了。”
许凭阑把头靠在柳淡烟肩膀上,撒娇似的往她怀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