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得上是好脾气的人，轻易不生气，好像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那是因为别人很难触到他的怒点。
但现在长生算得上他的逆鳞之一。
据001说，不管是第几代灵魂超度系统，在最开始的几个任务里都会有一个收服式神的突发任务，平均难度系数为A。
他曾经问原因是什么。
001回答:[考虑到宿主的旅途心情，灵魂超度管理中心一直致力于研发陪伴程序。最终确定方式为“式神陪伴”，希望式神在宿主任务进程中能够起到陪伴、守护的作用，让宿主在旅途中体验到温馨、体贴、家一般的温暖。]
[一路有式神，超度不孤单。]
当时陆征的态度不屑:“行了，知道你们玩得一手好宣传。”
但后来发现，系统这一点做得确实到位。
他是这个世界的路人甲，不属于这里，这里也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但长生是例外，不仅是式神，更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慰藉。
失去记忆后的长生宛若初生的幼犬，既忠诚又黏人，既傻气又天真。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长生将他视为一切。
哪怕这一切是以他假作“妞妞”为前提。
但那不知到底是不是猫的“妞妞”已经不见，长生也想不起更多关于它的记忆，且固执地坚持妞妞=陆征，陆征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不过反过来，他也把长生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感情是对等的，也许不能对得失斤斤计较，但以真心换真心这事他知道还是得坚持的。
更何况，从精致的长相到烂漫的x_ing格，长生本身就很难让人讨厌吧。
至少陆征就总忍不住哄他、宠他。
见陆征沉默，沈希雅继续追问:“怎么不说话，难道被我说中了？”
沈希雅是陆征第一个需要用爱感化的任务目标，且是女x_ing，按理说应该保持风度不能交恶。
但听到恶意的揣测，他还是忍不住右手在下悄悄捻了个手势，是用两点功德值换来的传音诀。
“这点就不牢您费心了，长生和我都很好。”
这种法术费灵力，陆征原本灵力剩得不多，所以平时不太用，此刻用起来倒还算顺手。
沈希雅一脸不屑，趾高气昂道:“切，谁关心你们了。”
莫不是语文不好，谁说到关心了？
陆征一瞬间无语。
沈希雅继续道:“你让那个鬼出来见我吧，他还挺有意思的。”
陆征:“……”
所以刚刚那些挑衅的话本意是灵体之间的互相关心？
难道时间还会改变灵体x_ing格?否则原本的温柔体贴女画家，现在怎么有点像口嫌体直死傲娇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女鬼也是一样。
陆征感到一阵头疼，但同时放松了姿势，拒绝道:“他累了，要休息。”
沈希雅平淡道:“哦，那算了。” 然后转移了视线，显出一副生人勿扰的姿态。
如果你不是一脸失望，那样会更有说服力。
陆征嘴角一抽。
十多分钟后，陆征的公寓到了。
下车前，他跟顾诚打了招呼，又忍不住传音给沈希雅:“沈小姐，不管你相不相信，你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而我们是来帮你的。”
这句绝不是危言耸听，沈希雅一直在压抑本能，克制自己不去伤害顾诚，虽然陆征还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这显然不是良久之计。
压抑得久了，等到失去控制时，不管是对顾诚还是沈希雅自己来说，想必都是场巨大的灾难。
沈希雅默不作声地凝视陆征，半晌才开口道:“谢谢，但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也请不要来打扰我，再见。”
这是她的选择，最坏的结果早已提前预知，不存在什么后不后悔，也就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毕竟没有什么，比魂飞魄散更可怕了吧。
知道不会太简单，所以被拒绝后也没那么气馁，陆征站直身体，道了句“再见”后，目送汽车绝尘而去。
贪嗔痴，爱别离。沈希雅的执念是爱，短时间内是难以劝她放下的。
陆征凝神思索，也许得从另一边入手了。
第11章 第一个任务（8）
几天前把玉石送到古董店去修，现在也到了约定时间。
说起来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周末，长生对这地方还是很好奇，陆征打算拿回玉石后带他出去逛逛。
查了本市的出行榜，排在前面的有自然景区、博物馆和游乐园，他问长生有没有什么比较想去的地方。
长生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陆征建议道:“爬山怎么样，或者去博物馆?”
长生道:“不是很想去。”
前两天还说了好几遍想出去玩，怎么现在变卦了。陆征奇怪道:“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回玉佩休息？”
“没有，”长生指着对面的电视，害羞道，“明天周末独播剧场，有《珍珠格格》，一天好几集呢。”
陆征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无意义地说道:“哦，是吗?”
可长生显然已经无师自通了何谓“安利”:“嗯!《珍珠格格》很好看哒，小雁子和伍阿哥的缘分真是太有趣了，他们这样那样balabala，那样这样balabala……”
陆征:“嗯……”
他最后总结道:“阿征，明天我们一起看，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这电视一定有毒，还我惜字如金的乖长生……
陆征转移话题道:“那明早，还跟我一起去拿玉石吗？”
虽是小事，但以长生那么珍视这件信物的样子，应该不会拒绝。
果然，长生眉头皱在一起，显得很犹豫:“要多长时间啊？”
陆征好笑道:“用不了多久，他们早上九点开门，我们拿到东西就回来。”
“那好吧，我要和你一起。”少看两集电视剧他有点遗憾，不过外面那么危险，不知道哪里会冒出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可不能让阿征一个人出门。
陆征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一早，长生就化作人形闹钟叫陆征起床，一人一灵体利索地来到古董店。
老板手艺很好，玉石被完整粘合，原本边缘处少一小点的半圆碎玉，也被他用金铂填补上了。
老板把盒子推到陆征手边:“看看吧，按你要求修补的，红绳也清洗过了。”
陆征小心地把红绳系回玉石。
长生就在他旁边，眼睛弯成月牙:“真的修好了!”
陆征收起盒子，不着痕迹地赞美老板的手艺。
长生表示非常赞同:“对的对的，跟原来一模一样，而且这里还有颗小星星。”
老板摘下老花镜，对陆征摆手:“别客气，不过你既然珍惜，就别再弄坏喽。”
“嗯!”长生答应一声，声音脆生生的，只可惜老板没能听见。
陆征忍笑，道谢的同时郑重表示自己一定好好珍惜，不会让它再碎了。
回去的路上，见四下无人，陆征把玉石挂到长生左手上。白皙手腕、深红编绳、碧绿梓玉，三者相得益彰。
陆征道:“嗯，之前弄坏了玉石对不起，现在正式把它还给你。”
长生抬手摸了摸失而复得的玉石，笑道:“不用道歉，这本来就是阿征的嘛。”
陆征疑惑道:“本来是我的?”
长生肯定道:“对啊，是阿征给我的。”
陆征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长生应该是指“妞妞”，这个哪里都有的名字突然让他感觉心里不舒服，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物件旁总是有挥之不去的“第三者”。
但是他理亏在先，而且长生也不是物件，只能压下这种感觉，转而问起另一件事:“长生，你记忆恢复了?”
长生一愣:“没有啊。”
陆征道:“没有恢复记忆你怎么知道玉石是'我'的?”
长生大吃一惊，重复道:“对哦，没有恢复记忆我怎么知道这玉石是阿征的呢?”
长生瞪大眼睛鹦鹉学舌的样子，像极了被逗到一脸懵逼怀疑狗生的小n_ai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征顿了顿，忍下想捏脸的冲动，继续道:“所以你想起什么了吗?”
长生停下脚步，皱眉思考，再次复读道:“是啊，所以我想起什么了吗？”
陆征:……
无奈扶额，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长生的确没想起什么，也就不会拆穿他的骗局，不会厌恶他。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陆征一愣。他原本是想等长生恢复记忆后，就帮他实现愿望消除执念，为什么才短短几天，就有了完全相反的想法？
不想长生提起妞妞，不想他恢复记忆，更不想他离开。
就好像旅途中遇到同伴，最初计划着好聚好散，后来却突然发现，就算到了该走的时候，自己也不想跟对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