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情了?”善玉成听出初五话语中的焦急,他恋恋不舍地蹭了蹭白莫儒,这才起身。
初五看了一眼白莫儒的方向,一片漆黑中没清楚白莫儒脸上的表情,但这事情十分紧急他如今也顾不上其它,“是夫人……”
黑暗中,善玉成闻言皱起眉头,“她……又怎么了?”
说话间,善玉成已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初五听着黑暗中衣服细细碎碎的声音,想着两人刚刚的姿势,面色不禁有些发烫。
“少爷……”初五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当不当在白莫儒面前说。
“说吧!”善玉成语气已然冷下去,已全然不复刚刚在白莫儒面前撒娇时的缠绵。
“夫人她在屋内寻不到你,刚刚闹着砸破了茶杯割伤了手腕。”初五道,“老爷已经过去,并请了大夫,但夫人她一直闹着。”
这样的事情在善府并不少见,据说在善玉竹去世的那一两年之内更是时常发生,她每次都要闹到见到了善玉成才会罢休。
就算初五进府的晚,也多少听过这些事情。
他进府的时候,善玉成已经是如今这模样,他时时刻刻跟在夫人身边,所以已极少出现这种事情。
善玉成无声地站在黑暗中,许久之后,他才向着门外走去。
初五见状,连忙跟上。
可两人一前一后才出了院子,善玉成便又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对初五说道:“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他,让人送些饭菜来,记得他要吃了药才能睡,不然风寒一直不好,他明天该要难受。”
初五听着善玉成那不舍的话语,心也随之沉了下去,“少爷……”
“我可能要过个两三日才会回来,你照顾好他。”善玉成道,“记得不要与他说我娘的事情,这些事情他不用知道。”
他不该带白莫儒来这里的,他还以为他与她在之前那一次谈话后,一切已经不一样了,可如今看来却是他想错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只要按照他娘说的再在她身边住上两三日,让她稳定下来,他便会找了机会带着白莫儒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回来。
他可以不要这善家独子的身份,可以不要这万贯的家产,他只要能在那不知名的小镇当中给那人做个小小的掌柜,他便知足了。
话说完,善玉成这才快步出了院子。
002.
初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许久,却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灯火明亮的善府之中,善玉成熟门熟路的进了下午才来过的那院子。
他到时,院子中围满了人,下午才见过的那大夫此刻正满头大汗的在开着方子。
那大夫见善玉成进门,眼中立刻多了几分闪躲,似乎不想招惹这个才回家就让一家人倒了两个的煞星。
屋子另一侧的床上,善夫人脸色苍白的躺着,她身上白净的衣衫上沾满了大朵大朵的血花,看着甚是吓人。她受伤的手臂已经包了起来,也是渗着血。
善浩坐在床边,他伸手把躺在床上的人受了伤的手腕上的白布多捆了两道,然后这才绑到床头。
屋子中其他下人战战兢兢,见善浩一言不发的做着手上的事,一个个的脸上都冒出一层细汗。
善浩做完手中的事,见善玉成进了屋这次他没再说什么,而是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躺在床上的善夫人见到善玉成,立刻委屈的嘤嘤地哭了起来,“成儿……”她只想见到她的宝贝儿子,可这些人却不让她见。她哭着哀求,这些人却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
“滚!”善浩声音低沉的咆哮开。
这屋子中战战兢兢的下人们闻言连忙向着门外逃去,片刻之后,屋子中再次安静下来。
那大夫写完了药方之后也没敢再在屋里停留,留了方子在桌上便提着药箱逃了。
屋内只剩下三人后,善浩在桌前坐下。
床边,善夫人伸手拉了善玉成,让他挨着自己坐着,然后一边默默流着眼泪一边看着好不容易才叫回来的善玉成。
善玉成温顺地坐在床边,由着她拉着他不放手。
他微侧过头望向她的方向,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却是空无一物
“你到底还想要闹到什么时候?”善浩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善玉成毫无动静,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在床上躺着的那善夫人眼中的泪水却像是决堤一般往下涌,她握着善玉成的手不禁用了几分力气,只是下午她才伤了善玉成,如今手上稍一用力,她便受到惊吓般又松了手。
善浩的质问无人回答,他喘着粗气拍案而起,一双鹰目狠狠瞪着躺在床上的那善夫人,“你真的要逼死他了才心满意足吗?”
“我没有逼他!”善夫人悲痛万分地哽咽起来,“是你在逼我,是你们再逼我,是你们所有人在逼我!我只想见见他只想与他说说话,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
她从下人口中得知善玉成会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期待着一直在等待着,可是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这铁石心肠的男人却不让她见上一眼!
他把她绑在床上,不让她下床,也不让她派人去找她儿子。
她不这样做,她还能怎样?
“他是我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善夫人低声吼道,“他是我儿子,我儿子!”
“你……”善浩气得面色铁青。
让她见善玉成?
然后让她再像之前一样把他儿子关进那空无一人y-in森得像个鬼屋的院子中?
然后让她再像之前一样带着他儿子到处祈福?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儿子是个煞星,让所有人都对他儿子避之不及?
“我知道之前竹儿的事情是我的错,我知道你还怪我,可你不能把成儿也从我身边夺走,他是我的命!你如果想要夺走他,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善夫人哭着说道。
“你……”善浩只觉得血气一阵上涌,喉头随之传来腥甜的味道。
善浩头晕目眩,他不得不撑住一旁的桌子,这才勉强站稳。
若不是因为念及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若不是知道她心中难受她心中自责才如此,他早已经把她彻底关了起来!
当年那件事情他知道她自责,可他从不曾怪过她,因为他知道竹儿的死不只是她有责任,他自己也有。
那年冬天是他约了人在那别院谈生意,是他想着谈完事后可以和妻儿在别院中住些时间,所以才把这三人带了去。
结果到了地方之后,是他只顾着在别院大厅里与人谈生意,把他们三人扔在一旁不顾才出了事。
若说责任,他的责任才是最大。
这些年来,他每每思及此事,便懊恼不已。
若是能够交换,他随时愿意代替他那逝去的儿子去死。
但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怎么懊恼都不可能改变曾经发生的事,为什么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么多年了她却还想不明白?
善玉成静静坐在床边,他木然地听着两人的争吵,这些年来,这样的场景他都已经看到麻木。
善浩缓过那阵眩晕之后,他看了一眼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善玉成,然后甩袖离开。
这个家,他是片刻都不想再呆下去!
善浩青紫着一张脸向着门外走去,临走到善府大门口处,却见初五从善玉成的那院子中出来,手中拿着一幅药,急冲冲的似乎要去厨房。
善浩并未叫住出五,而是在初五离开之后,向着那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之后,他并未去找白莫儒,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在这院子中漫步起来。
这院子当中只有白莫儒一个人在住,因此一入夜这里便一片y-in森,虽然会有下人进来点亮灯笼,可那红红的灯笼在夜风的撩动下非但没有让这院子变得温馨,反而变得更加恐怖。
善浩顺着走廊一直向前走,在这片y-in森恐怖的景象下,消磨心中的怒气与懊悔。
也不知多久之后,善浩脚步才放缓,他背手立在走廊之中无声地长叹一声,有些狼狈地在这无人的院子中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
就在这时,一双脚突然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
那双脚出现得突然,又悄无声息,量是善浩早已经习惯这院子的y-in森,也是生生被吓得打了个寒颤。
他猛的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狼狈的退后两步后,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你在这里干吗?”善浩脸色有些发白,但他面前这人脸色却比他更白。
在那些大红灯笼的衬托下,白莫儒本就病态苍白的脸显得毫无血色,再加上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休息不好,面上带着几分疲惫,乍一看上去神情y-in测测的。
若不是因为下午善浩已经见过白莫儒一次,此刻他肯定会把这人当作索命的厉鬼!
“我迷路了,想问问你这边怎么出去。”白莫儒见着善浩被他吓了一跳,略带轻愁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戏弄。
早知如此,他刚刚就应该从背后叫住他,不知道若是他那样做这人会不会被他吓哭。
“迷路?”善浩气急。
见到这人,善浩立刻就想起了下午善玉成对这人的维护,心下立刻冒起了酸水。
他怎么就没看出这人有什么地方好了。
003.
“这里太大了。”白莫儒坦言。
他第一次来这里,刚刚原本是想着去茅房,结果出了院子后就不知道绕到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