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天是孙老师值日,高一年纪的同学们都冲得飞快,一个个都跟上了发条一样小跑进了教室。
广播里孙老师已经从梁启超先生念到了南宋著名将领岳飞的词,忍不住自己奋发的动力,开口给同学们朗诵了一段: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十二班教室里,坐在位置上的魏杨听着这大嗓门的广播,手里的英语单词都翻不动页面了,脑子里刚记下的departure、function被一股脑子挤了出去,耳边回响的都是余音:“朝天阙,天阙,阙——”
他艰难地揉了揉太阳x_u_e,头一次感觉到孙老师如此震撼人心。
桌面稍微动了一下,徐嘉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脖子上围着一圈圈围巾,只露出那双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生理x_ing的泪水显得有些s-hi漉漉的,眼角也有些发红。
也不知道是那一点触动了魏杨心里那根弦,他难得说话磕巴了一下:“早、早上好啊同桌。”
徐嘉忆把围巾解了下来,突然进入温暖的教室还让他有些不能适应地深吸了几口气,总感觉自己的鼻子都冻的没有知觉了,带着一点鼻音回道:“早上好。”
耳边孙老师的魔音还在围绕,全班因此都在怨声载道。
吵闹的声音掩饰了魏杨一点小小的不寻常,他转回去继续背手里的单词,广播里孙老师也终于停止了演讲,开始在教学楼前抓迟到的同学了。
早自习开始,老罗手捧着保温杯走了进来,看见大家都好好坐在位置上,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们哪,欺软怕硬,就是非要孙老师亲自来抓人,今天咱们班一个迟到的都没有,这叫什么?”
全班拉长了声音回答:“贪生怕死——”
老罗:“..............”
全班纷纷当着班主任的面笑成一团。
“什么贪生怕死。”老罗拍了一下讲台,哭笑不得:“大家就不能随便给自己安一个好听一点的吗,好歹叫团结自律吧?行了,都别叨叨了,赶紧读书。”
全班闹够了,自然安静了下来,书页翻动的声音缓缓响起。
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玻璃窗,教室里却还是相对温暖的,徐嘉忆搓了搓回温的手,勉强翻着手里的练习册。
老罗在过道上踱步,看着同学们桌面上的内容,走到魏杨面前的时候,又惯例敲了一下他的桌子,低声道:“记得下午的时间,大巴车在学校东门。”
“好,我记住了。”魏杨点点头。
一旁扶着练习册的徐嘉忆手顿了一下,忽然想起魏杨前几天提起过,这周他有个比赛要去其他学校参加,没想到居然是今天。
他瞥了一眼正在低垂着目光认真写题目的魏杨,不远处的老罗还在到处巡逻,心想,晚些再问问他吧。
早自习后第一节 课就是孙老师的课,全班看见他阔步走进来的时候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果不其然,孙老师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环视了一下班级各个同学,等大家被看的心里发怵的时候再开口:
“同学们哪,又是一个新的周二开始了,不知道大家昨天拿到那份化学测试卷了没有?”
上个星期孙老师刚刚给全年段开了一份化学期末模拟卷,留了一节课给大家考完以后收回批改了,显然是大家的成绩都十分感人,全班静悄悄地不敢说话。
“怎么都不回答啦大家?”孙老师拍了拍黑板,接着说道:“其实老师内心很平静的,毕竟我教了两个班,一个十二班和一个十九班,批改完我拿着成绩表一对比,两个班的成绩都很一致嘛。”
平常十九班的平均分都会稍微比十二班高一些,这次居然很一致,那大概是考的跟十九班差不多了,全班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家别忙着放松。”孙老师忽然脸一板:“这次班级的平均分足足比年段平均分低了一分半,作为一名化学老师,作为一名化学老师..........”孙老师一时无语凝噎:“同学们,以后别当化学老师,高危职业。”
画风突然变化,全班开始憋笑。
孙老师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大家知道我为什么昨天在十九班特别生气,今天来到十二班感觉内心平静了一些了呢?”
全班一起回答:“因为,心如死灰。”
“拉倒!”孙老师拿着尺子拍了一下桌子:“明明是你们还有魏杨拉了一下平均分,不然早就不知道被年段甩到哪里去了……算了大家翻开试卷,选择题十五题,我就不问大家哪一道题不会了,我就问问大家会哪一道题,那道题我们就不讲了。”
全班:“……”
孙老师:“……??”
孙老师摸了一把不知道是冬天里的眼泪还是冬天里的汗水:“算了,我换个说法,大家不会哪一题,我们就讲那道题。”
全班睁大了眼睛看着孙老师:“……都、都不会”
孙老师:“……”突然放弃希望。
一节课下来孙老师只讲完了选择题。
嘱咐完大家下节课还要记得带卷子之后,那失魂落魄地离开的背影大家看的都有些不忍。
徐嘉忆不知道第几次拿着面巾纸蹭了一把鼻涕,鼻尖都变红了。
魏杨在低头帮他捡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的衣服:“感冒了?吃药了吗?”
“还没,我早上……”一句话没说完,徐嘉忆转头又打了个喷嚏。
魏杨离得近,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哭笑不得:“都感冒了还不吃药,是宿舍里没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