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魏杨看了他一眼,拍了拍:“真的有那么不信吗,人总是会变的你懂不懂啊徐嘉忆?”
徐嘉忆挑眉看他:“你这不是变化,你这完全是换了个头。”
魏杨:“..........”
“其实起因也不完全是我和秦逸的错误,只是............我和秦逸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熟起来是在当时的数学竞赛队里,我们俩是队里成绩最好的,老师就安排我们俩坐在一起,也多亏他当时气量大,晚入学了一年,比我大了一岁,当我是个爱耍脾气的晚辈,没有一开始就直接和我较劲。”
魏杨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天空慢慢升起的太阳,平静地叙述着,平静地将思绪慢慢拉回以前。
拉回以前那个有些倔强的少年魏杨,眼神比现在要锋芒毕露的多,也比现在混蛋得多,完全就是个让人既不敢接近他,也只敢远远看着他的人物。
天x_ing聪慧,从小便是智力超群。
加上蒋阿姨有意地引导,天才少年自记事起便知道是竞赛场和考场上的常胜将军,一直很习惯接受来自老师、同学、长辈的赞扬,鲜花与喝彩围绕的生活便是他的常态。
可小少年纯净如白纸,沉心于数理化公式之中,每天的目标便是解出更复杂的难题,在人际方面总是觉得麻烦且不知所云,不愿去了解也不愿去融入人群,更分不清这些赞许多少出自真心,多少出自客套。
重重洗脑之下,他觉得自己是聪明到了极点的孩子。
根本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是横着写还是竖着写的。
太聪明也太孤僻了,以至于心中也是高傲的。
骄傲地把自己划出了同龄人之外,甚至有些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人不配与自己为伍,这种x_ing格哪里能讨喜,哪里会有几个朋友,连李欣都是自己非要自来熟地魏杨杠上才和这个人暂时维持了友情。
在方圆十里口口相传的“别人家的孩子”哪里会引起同龄人的亲近,不被扔几个眼刀都算轻的了。
但自动屏蔽了其余世界的少年魏杨大概也是接不到这些眼刀的,他一向独来独往,严谨自律到甚至有些没趣,愿意和陌生的秦逸多交流也只是因为他的竞赛成绩和自己旗鼓相当,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勉勉强强提起了魏杨一点和秦逸相处的兴趣。
两个小初中生的友情起源于两道竞赛数学题,这倒也是很特别的事情。
“我也是和秦逸认识很久以后才知道,秦逸家里情况不是很好,他父亲一直长年病重,当时临近中考了,学校里有个竞赛想要选拔同学们去参加,一等奖的奖金挺丰厚的,加上这种奖项和秦逸的成绩,未来很有希望十二中看了他的成绩以后会给他减免学费,大概对于秦逸来说也算是能有一些帮助的,但是学校只有一个名额,必须要和我秦逸之间选一个人去。”魏杨说着,自己也觉得这段日子对于现在的自己恍若隔世一般,都不是很相信了。
寒冬腊月里,春天在路上堵了车,徐嘉忆悄悄地把冻僵的手牢牢塞进衣服里,认真听魏杨说。
“是当时二月份那个很有名的全国数学竞赛吗?”徐嘉忆有些印象,犹疑道:“我记得当时一等奖是你。”
意气风发的魏杨走向升旗台接过他的奖状,而秦逸的名字丝毫没有被提起。
魏杨有些出神地看着朝阳慢慢升起,好半饷才说道:“是,我和秦逸之间的成绩旗鼓相当,我们俩本该再进行一轮考试选拔的,但是学校最后却选了我。”
少年眨眨眼睛,好像要把什么驱散开来:“当时我妈是学校的老师,她和数学组的竞赛老师说,能不能把这个机会给魏杨。”说话时礼物和红包已经摆在这位老师的桌上了。
徐嘉忆一愣,陡然想起初中时魏杨和自己说。
十二中亲自打电话给他妈妈,一定要魏杨去他们学校就读,可以减免魏杨两年的学费甚至每年给他发奖学金。
该是天之骄子的形容也不为过,当时的他说起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满满的小骄傲,殊不知这个奖项后面参杂了这么多的曲折是非。
这对当年高傲的魏杨,或许是不小的打击吧。
不管对于秦逸自己,还是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友情,都因此走向了另一个无法挽回的方向。
只要一有了偏见与愤怒,在重重不满与误会堆积之下,两个同一起点的少年竟然走向了完全截然相反的方向。
究竟该叹息世事无常,还是命运不可违抗呢?
清晨的c.ao场逐渐明亮,几只鸟儿落在头顶的枝叶上,婉转地鸣唱了起来,用最清丽幽远的歌声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学校的大钟楼指向了整点,敲出悠远绵长的回响,徐徐扩散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学校里。
阳光落在身上,驱散些许寒意,魏杨看了徐嘉忆一眼,握住他的手包了起来:“嘶——你的手真的冻。”
一个人的生活若是有了惊天的反转,必然是多重外力的作用下的,秦逸这么多年保持下来的脾气会变化这么大,可能也是学校与家庭的双方挤压之下造成的。
那这位呢?应该不只是因为秦逸而转变的吧?徐嘉忆转头看了魏杨一眼。
对方传来的暖意在从指尖缓缓流入身体里,徐嘉忆也不客气,丝毫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后来呢,秦逸应该不只是因为和你这件事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而徐嘉忆只字也不对这件事做出评价,让魏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无奈与安慰,回答他:“我当时脾气可臭了,而且说话也总是冷冷的,秦逸质问我时...........咳咳,我下意识否认了,最后我们俩甚至直接在教室里动手了。”
低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秦逸了,见到了也再没和他来往过,但是李欣似乎还和他有交际,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也只是听李欣说过。”
宁静的清晨,回忆在风中摇曳飘散,飞了好远好远也飞不出心海。
温柔的沉默在彼此之间流淌,有种难言的宁静感。
不知过了多久,互相紧握的掌心里,徐嘉忆伸出食指挠了挠魏杨的掌心:“放手一下,我口袋里的手机好像震动了,我猜是方雨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