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飞带着一身的水汽上了床,不服气地把自己砸进被子里。
严起亭终于睡熟了,任由项飞将毛茸茸的脑袋蹭进自己肩窝也没有反应。
项飞见他不动,大着胆子滚到了严起亭的肚皮上,收紧四肢,像贴着什么宝藏似的整个黏在人身上。
严起亭发出一声轻哼,抗议似的动了动腿,被项飞死皮赖脸地压住了。
好在严起亭早已经习惯这货每天晚上熊一样的睡姿,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项飞终于如愿以偿地占据了高地,他抬头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睡脸,陷入一种昏了头的巨大幸福里。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现在的他,不像这样紧紧抱着严起亭就难以入睡。
项飞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好像要将他的睡脸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他真的很害怕,害怕某天早上一醒来严起亭已经不在身边,害怕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美丽的梦,梦醒了之后,这个人仍然是高高在上的严总,而他,依然是他包养着的众多情人之一。
不,他和那些寄生虫是不一样的,他从来没要过严起亭给的任何东西,他的年薪很高,他有能力养活自己,甚至养活严起亭。
那些人和我是不一样的,不要拿那些人和自己比。
项飞又紧了紧搂住严起亭的双手,在温暖的心跳声里渐渐坠入梦境。
睡眠真好,能睡觉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项飞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睁开了眼。
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熟悉,但又好像有些陌生,项飞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哪里。
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项飞从面前的镜子里看见了身后的两个人,一个人正躺在被子里,一只手搭在额前,看不清面容,而另一个坐着的人竟然是——
他自己。
确切的来说,是前世的他自己。
那是一个头发乌黑,面容俊逸但略显严肃的人,他有着高度的近视和散光,不戴眼镜根本看不清东西。
现在的他就没戴眼镜,眼底泛着微微的波澜,紧紧捏着覆盖在身下的被子,他的身上有着红红紫紫的痕迹,让人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目光因为紧张而不敢直视眼前的人,呼吸里带着情-事后的余韵,嘴唇微微开启,像是有什么想要对身边因为酒醉而显得睡意浓重的青年吐露。
项飞想起来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第一次。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不敢回头去看那个黑发青年,他更不敢去看旁边那个男人,这一天就像一场噩梦,一场困扰了他八年的噩梦。
果然,那个自不量力的黑发青年开口了。项飞转过身想要阻止,但显然对面的两个人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喜欢你。】自不量力的黑发青年终于鼓起了勇气,他特意放弃了眼镜,就是想要让自己能够不受打扰地说出这段注定悲剧的告白。
【什么?】烟灰色的眼眸睁开,眼底里泛着醉酒的潮红,意识似乎并不清醒。
[别说!]项飞扑过去想拉住黑发青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听见接下来的话,不想回忆起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多么的卑微可笑。
黑发青年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自顾自地诉说着埋藏在心里的话语:【我喜欢你,严起亭。我早上起来想的是你,午间吃饭想的是你,晚上洗澡想的是你,就连做文件的时候,我都会想你,从来没有人能让我产生这种感觉,我……我想,我应该是爱你的。】
[别说了!]项飞无法阻止黑发青年,转而看向另一边,那个有着和记忆里同样优雅声线的男人:[别说了,严起亭,求你别再说下去,我会疯的。]
男人并不理睬他,轻轻阖上眼眸,嘴角弯起的弧度里吐出三个字——
【呵……可笑。】
可笑。
项飞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剧烈地喘着粗气。
可笑,可笑,谁都可以说我可笑,只有你不行!
项飞剧烈地喘息着,看向自己的猛烈颤抖着的双手,它们叫嚣着想要抓住些什么,想要撕碎,想要破坏,想要杀死那个狠狠伤害自己的混蛋,杀死那个绝情的人——
“怎么了?”
项飞刚一起身,严起亭就感觉到了,这个家伙老喜欢压在他胸口睡觉,害他晚上老梦见有棕熊扑着他。他习惯x_ing地打开了灯,当他发现什么自己也看不见之后,捶了捶脑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接着向项飞的方向伸手探了探,被项飞惊恐地躲开了。
眼前的人和梦里几乎没有两样,项飞分不清现在是哪个严起亭在和自己说话,是那个冷血的,不怀好意的猎手?还是那个玲珑剔透的,令人心醉的亲密爱人?项飞分不清楚,他只能感受到内心里那种近乎于绝望的恐惧。
项飞的眼睛染上了红色,大脑的极度亢奋支使他按照本x_ing去破坏,去征服,去碾压所有阻挡自己的一切,享受鲜血和胜利。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严起亭没有捉到项飞的手,侧着耳朵听了听,起身向项飞的方向倾身过来。
“别过来!”项飞尽浑身之力喊出一句,双手颤抖得如同想要脱离身体,长出自己的意识,然后狠狠地掐住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