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一丝也没有。但严起亭却微微牵起了唇角,接着按住了眉心。
一把黑色的伞隔开了雨雾和他的亲密接触,程渡撑着伞,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在墓碑前无声地站了两个小时的人。
“走吧。”严起亭睁开眼看见头顶的黑伞,转身对身后的陈渡说。
程渡在车上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公司打过来的,一个是齐主任。
“老弟,真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这件事儿程序已经走下来了,现在不是我一个小小的主任能左右得了的了。这事儿但凡是我早点儿知道,怎么着都得卖老弟一个面子不是。”齐主任那边太极拳打得飞起,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
程渡从后视镜看了严起亭一眼,对电话那边道:“行,这件事既然已经成了定局,那我就不为难主任了,到时候走招拍挂那边,麻烦您费个心。”
齐主任热情的声音明显地顿了一顿,立刻接道:“行,没问题,这事儿老哥放心上了,一定将功补过,好吧?”
严起亭在后排听见,冷笑一声,待程渡挂掉电话这才道:“这人摆明了不帮忙。查查他的老底,我就不信他白纸一张。”
程渡点点头:“查他容易,但是咱们没必要得罪他。距离招拍挂公示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严起亭嗯了一声:“对了,我出去之前七平桥工地上的意外事故怎么样了?善后工作都解决完了吗?”
“都解决了,这件事是由罗总那边跟进的,工人那边没怎么闹,媒体也出人意料地没什么动静。”
“那就好。我想去医院看看。”
“别,这种事您千万别露面,容易引发S_āo乱。”程渡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严起亭,劝诫道。
“没事,我就去看看,不表露身份,”严起亭看向窗外道,“毕竟是为项目做过贡献的,我看看他们究竟伤得如何。”
程渡推了推眼镜,没有再劝:“好。”
严起亭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对着驾驶座笑了笑:“其实程先生可以先回去处理事情,我一个人去没问题的。”
程渡直视前方一丝不苟道:“其实完成严总j_iao待的临时任务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好。那就辛苦程先生了,我想老赵今天应该很开心。”严起亭支着下巴,转向窗外道。
程渡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很快便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受伤的工人们都被安排在了三院,严起亭和程渡以启初总部的名义送了花和果篮,又关心了一下工人们的生活水平,慰问一番,这才从医院出来。
“这次事故竟然没有造成工人死亡,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然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压下来,”严起亭一边走一边道,“最严重的老陈,伤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家庭情况也不好,重点关心一下吧。”
“好的,没问题严总。”程渡点头,转身给罗总那边去了电话。
这一天过得非常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而两人竟然还没吃午饭。
“程先生饿了吗?我请程先生吃午饭吧。哦,不对,应该是下午茶。”严起亭走出医院,大拇指比了比马路对面的餐厅:“走,就它吧。”
程渡看了一眼,是一家拉面馆,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严总确定吃这个?”
严起亭笑了笑:“怎么,程先生嫌差?”
程渡摇头道:“这倒不是,就是没想到严总这样的人也吃路边小食店。”
严起亭哈哈笑道:“这个点正经餐厅的厨师都下班了,咱们就将就着吃点吧。这家拉面店在这开了好多年了,我以前很喜欢吃,特别怀念他们家的小馄饨儿。”
程渡闻言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让严总赞不绝口的馄饨是什么味道。”
两个人上了天桥,边走边聊着公司的事儿,忽然从后面传来一阵呼喝之声。
有人从后面跑了过来,严起亭回过头,眼色一厉,长腿一伸直接把人绊倒了。
程渡吓了一跳,正准备问怎么回事儿,就看见那跑得飞快的粉毛哎哟一声,直愣愣向楼梯脚下栽了过去。
程渡来不及多想,伸手去抓,谁知有人却比他更快。严起亭长臂一伸抓住了那个人的右手,像引导舞伴似的把人支棱在怀里旋了一大圈,程渡眼前一花,就看见那人跪在地上,手被严起亭反抓在背后,哎哟哎哟地直叫唤:“你这人有毛病啊?抓着老子干嘛?还不放开!知道小爷我是干什么的吗?”
严起亭笑道:“知道,小爷你是梁上君子,不过很不巧,大爷我在六扇门当差。”
那小子挣了挣没挣动,甩了甩满头粉红色的毛毛,骂道:“王八蛋,你说你是条子,证件拿出来看看啊,不然小心小爷我告你人身伤害啊!”
“哟,懂的还挺多,还知道公民权利呢?”严起亭把人往下压了压,脸都快给人按到地上了。他用一只膝盖压制着粉毛,腾出手在粉毛身上翻了翻,从衣领脖子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皮质女士钱包,扔在地上,“这玩意儿是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