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桌子,男人伸出手飞快地弹了下年轻人那张几乎快僵硬得碎裂的脸:“大家都是成年人,偶尔动做一些冲动的事情也可以理解吧?反正你都喝多了记不住细节,干脆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好心的老师借可怜的学生睡一晚自己的床?”
茯神也很想这么做。
可是他的屁股并不答应。
但是这么羞耻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再拿出来说,黑着脸将早餐吃完又在以诺的注视下将那杯牛奶也喝掉,茯神进屋将自己的衣服换上,将那如同一团咸菜的衬衫很暴躁的塞进垃圾桶里,他不得不穿着那并不合身的蓝白条纹走出房间。
“附近有地铁去学校?”他看了看时间,问也穿戴整齐做好了准备要出门的男人。
“我有车。”以诺说。
“我坐你车去学校?”
正在玄关处穿鞋的茯神微微侧过头,眼角稍稍挑起——以诺从后看着他微微侧头唇抿起一连嘲讽的模样,心中一动,单手撑在墙壁上,稍稍弯下腰……
茯神踩着一只鞋另外只脚还赤裸着及时后退:“靠那么近做什么?”
“……”
以诺直起腰,淡定地指了指茯神脚下,茯神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脚下踩着一双明显大很多的皮鞋:看来他只是想提醒他这一点而已。
微微蹙眉,面部升温,嘟囔了声“抱歉”后茯神将自己的脚挪开,接下来安静地靠在墙边看着男人穿鞋,顿了顿突然说:“昨天我大概把你当作另外一个人了,所以那些话不是对你说的。”
“?”以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深红色的瞳眸之中倒是看不出多少情绪,“前任?”
“不。”茯神面无表情说,“我弟弟。”
“……”
以诺低下头继续穿鞋,茯神看他明显沉默了许多的高大背影,总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至于恶作剧对他本人形象有什么影响……他才不在乎。
走出了以诺的公寓,茯神就像是面对陌生人一样拒绝了对方邀请直接走向了地铁站方向,地铁因为是起始站并没有多少人,但是茯神也没有选择坐下来,而是望着窗外堂而皇之的游神。
他稍微想了下,如果六号知道他跑到伊甸园里什么都没干成先跟e教授——也可以说是他的老爸——先来了一炮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幻想大概持续了半分钟茯神就一被冷汗地强迫自己结束了它。
重新步入校园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在实验室的门口遇见了探头探脑看似很担心地再往这边张望的室友,金一把拉住茯神:“昨晚你去哪了?你没回宿舍?我后来回酒吧也没看见你,上帝保佑,我还以为你被什么奇怪的人带走了!”
茯神被他这室友的热情多少吓到。
昨晚被他骗的团团转的怨气也消下去了一些。
他顿了顿正想说没关系他很好,突然眼皮子一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随即便看见一身穿白大褂的高大身子站在金的身后,男人抬起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笑着说:“到时间了,男孩们。”
茯神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男人的笑容里仿佛浸着眼镜蛇毒,于是假装哑巴并不搭话,拽着金进入实验室站在角落的实验台后,同时他听见金问了句:“白,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哇,不会是——”
金嗓门有点大,整个实验室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包括那个人的。
茯神只感觉到某道过于灼热的视线从他的头顶扫过再扫过全身。
他抓过工具包抖开,蹙眉用听上去很冷静的声音说:“蚊虫咬的,想哪去了?今天做什么?”
入学第一天当然是考验基础实验操作能力的基本功,于是每个学生都分配到了一只滑腻腻的青蛙,不少人——大多数女生发出了恶心的抗拒声音,而茯神则是低着头,用极快的速度将青蛙四仰八叉地固定在解剖台上,准备动手剥离神经。
这种简单的操作实验对于他来说已经很久远以前的事了,现在重温起来,还真的像是找回了大学时候的记忆,很有趣。
周围人见他手脚利落娴熟,纷纷侧目投来的惊讶目光也让他感到很愉快。
“白,完美,这是教授级别的动手能力吧。”金眨着眼十分敬佩道。
茯神笑了笑,几年前的楚墨白所到大的成就,比一般“大学教授”的程度要高得高,这种简单的——
“腿再分开些,会比较好方便抽出。”
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茯神笑容一僵,正在剥离青蛙髓神经的动作忽然一顿。
“根背和腹根……发什么愣?根背要被你弄坏了。”
“……”
茯神手一滑,直接把半条青蛙腿卸了下来。
周围一时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良久,以诺摘下眼镜低头用袖口擦了擦,同时用平静的声音淡淡道:“不合格,重来。”
垂下的浓密睫毛遮挡住了他眼中的戏谑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