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对付这些固执的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办法,从一如终地糟心。
揉到一半他倏然顿住了,看向旁边开车的老熟人,有些无奈道:“你……公司里不忙吗?”
怎么有空天天往医院门口里跑,鬼知道他的车子在医院车库里停了几天了,就是没有机会自己开回家去。
“还可以,一般忙。”魏杨笑着,打转方向盘拐过一个路口。
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车流行人,不断流逝而过的风景,徐嘉忆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个人怎么又开始这么自来熟了?
“今天还是去北街吃饭吗?”魏杨问着。
徐嘉忆并不在意吃饭问题,看了一眼同事发来的手术方案,应了一句:“都行。”
“嗯,听你的。”魏杨点头。
听见这话,徐嘉忆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自从上次参加了母校的演讲会之后,徐嘉忆感觉自己的态度确实有所软化。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位人才的得寸进尺,连着好几天,天天来医院门口接他去吃饭,吃完就把他送回公寓里。
他确实是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被这位大哥知道了,但他八成猜得到是方雨漫这个女人给出卖的。
真是四面楚歌,徐嘉忆忍不住叹息。
然而这人也确实是从不逾矩,每天把他送到楼下以后就开车离开了。
徐嘉忆知道魏杨的公司和医院之间其实离了很远,更别说特意又绕到公寓来,估计午休时间都剩不了多少了,偏偏啥也不说。
好似踩着线却并不越线,让人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真的是很棘手。
徐嘉忆一边吃饭一边沉思着,倏然听见魏杨开口:
“后天我要去香港出差一趟,大概五天以后才能回来。”
嗯?徐嘉忆愣了一下,抬头看见对方好似不经意一般说出这件事,就像在谈论明天要吃什么饭一般。
本来他是差点脱口而出,说你其实不必告诉我的。
但鬼使神差一般,徐嘉忆把这句话吞了回去,筷子点了点盘子边缘,点头:“嗯,好。”
看了对方一眼,魏杨笑了笑,继续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其他细碎琐事来。
一人一句接着,和其他普通人并没什么大的区别,好像他们真的就一直是这么平平淡淡地过来的,中间并没有那个虚无的九年存在。
吃完饭,魏杨又开车把他送到了公寓楼下。
车子停下的时候,他等着徐嘉忆解了安全带,然后和往常一样说声再见就下车。
但是今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他转头有些疑惑看了一眼沉思的人。
徐医生垂眸不知道想着什么,还没等魏杨开口问出来,他已经抢先开口了。
“怎……”
“要上楼去坐一坐吗?”
向来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好似没脸没皮的魏杨竟然顿了一下,接着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这一沉默,徐嘉忆自己也开始有点犹豫加后悔了,他刚刚说这话其实也没有经过大脑什么思考,只是突然想提这么一个要求而已。
毕竟礼尚往来,总不能花着人家金贵的时间和油钱,也不能真的这么理直气壮,还不给面子。
不过,说了就说了吧。
“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徐嘉忆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回头提醒他:“门铃1203,小区治安挺好的,车随便停楼下就可以了。”
说完关上车门就朝大楼走去,魏杨终于从惊讶里醒了过来,望着空荡的副驾驶座。
忽然低沉地笑了一下。
这位朋友,嘴上整天说着拒绝的话,其实明明什么都没变,就是一样的心软。
阳台上挂着昨天刚洗的被子,落地窗没有关严实。
外头的清风混着阳光吹拂了进来,掀起层层叠叠的被子,将整间屋子都充满被子上洗衣液的清香。
魏杨进门的时候,徐嘉忆正在小厨房里烧水,转头示意他可以在客厅里等他一会。
客厅里的电视已经打开了,随机播放着影片,给这片环境笼罩上了生活的气息。
独居的人东西并不多,四处摆放错落有致,角落里还有几本病理学堆放在一起。
大概是职业病所限制,公寓里基本上算是一尘不染了。
把热水端给魏杨,徐嘉忆道:“你先坐着,我去收一下被子,电视遥控器在桌上,想看什么随你开心。”
“好。”魏杨接过杯子,室内温暖得很,他干脆脱了外套,躺进柔软的沙发里。
徐嘉忆猜测的没错,天天这么赶来赶去确实有些费神,尤其到了这种能让人放松的家居环境里,他不自觉就卸下精神,开始涌上一点困意。
电视上播着电影,看样子也是徐嘉忆随手调出来的,魏杨看了看右下角的名字,叫《东邪西毒》。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气,与宁静的气氛。
屏幕上是张曼玉那张美艳而怅然的脸庞,虚虚望着远方:
“以前我认为那句话很重要,因为我相信有些事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现在想想,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区别。有些事情是会变的,我一直以为自己赢了,直到有一天我看着镜子才知道我输了……”
客厅连着阳台,电视声音不大不小播着,徐嘉忆收着被子的手一顿。
他曾经陪方雨漫这个偶尔会突然变得文艺的发小看过这部电影,虽然他一个丝毫文艺不通的男青年根本看不懂这部影片的含义,也差点看睡着了。
出于对美女的欣赏,他却难得把这个片段给记住了,他记得下一句是:
“在我最美好的时间里,我最喜欢的人不在我身边,如果能重新开始该有多好。”
女声淡淡响起,一种有点奇怪的氛围开始在屋子里弥漫,徐嘉忆有些不敢察觉魏杨的心思,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抬手收着衣服和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