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慎重地问道:“你…你可知道筋脉对于习武之人有多重要?便是截取一小段,就足以让你从臻入化境的高手跌落到二流——况且,若是接脉时稍有不慎,你或许从此都无法动武了……更有甚者,你会落到如叶劲一般的地步!——你可考虑清楚了?”
慕容修洒然一笑道:“世伯所言,我身为习武之人如何不知道?自然是考虑清楚了!”
薛神医定定的看了他一阵,终于叹息一声道:“好吧……他如今四肢的肌r_ou_都已经萎缩,待我先行针恢复他肌r_ou_的活力,再割掉坏死萎缩的筋脉,便可以准备续脉了。”
说着,又迟疑地看向慕容修,“只是不论是截脉还是续脉,过程都十分痛苦……”
慕容修失笑:“世伯多虑了,慕容修死都不怕,还怕些许痛苦?——叶劲也是x_ing情坚毅之人。世伯尽管放手施为,便是不成,也是天意,晚辈绝不敢怪罪世伯!”
薛神医见慕容修如此说,像是不信任他的医术,不由怫然不悦道:“老夫行医已近一甲子时间,若是今r.ì在此失手,便把命赔给你又如何!”说完,便一甩袍袖,径自回去准备了,慕容修只好一路陪笑告罪不提。
这就是薛神医和老庄主有j_iao情的好处了,换了旁的大夫,敢动手截取慕容修的一段筋脉,不怕天下第一庄报复吗?也就是薛神医了,说截脉就截脉,一点不含糊。
☆、第三十九章
薛神医和徒弟准备好手术要用的工具后,便和慕容修确认手术流程,他迟疑地对慕容修道:“截脉和续脉最好同时进行,老夫要去叶劲那里亲自Cào刀,庄主这里便由我徒弟负责如何?”
说完,怕慕容修觉得甘平医术不过关,又补充解释道:“老夫这个徒弟虽然没有出师,但是行针接脉的手艺却已经不下于我,庄主莫要轻看了他。”
慕容修知道薛神医怕他觉得怠慢,不以为意道:“神医的高徒自然也是医术高明,晚辈这边便由他负责吧!”
薛神医点点头,叫过徒弟嘱咐几句后,便放心的去叶劲那边了。
薛神医对叶劲简单的解释几句,只说要接脉,却没有说用活人筋脉的事,更没有提到慕容修,可是叶劲自己却好像已经知道了大概,找个借口把在房里帮忙的下人支开,用极为严肃认真的眼神望向薛神医,问道:“还请神医如实相告:叶劲要接脉,想治愈我的人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薛神医本想搪塞过去,可一见他的眼神,便知道这人绝不是轻易能打发的。自己已经答应了慕容修不说出去,如今却要怎么办?
叶劲见他似乎想要糊弄过去,又警告道:“还请神医据实以告,否则…这脉,不接也罢!”薛神医看叶劲一副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的样子,干脆一咬牙告诉了他。反正这是叶劲自己猜出来的,也不算自己泄密,况且叶劲不知道真相怕是不会同意手术的。
叶劲听了薛神医的话,便低下头沉默了。薛神医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他颤抖的身体感觉到他内心正承受的痛苦和挣扎,他正在内心哀叹着病人怕是要拒绝手术了,不料叶劲突然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声音喑哑却肯定的说道:“神医请施针吧。”
薛神医大感意外,不过这是叶劲和慕容修之间的事,他一个大夫,只要负责治病救人就行了。
另一边,甘平正仔细地清洁着双手,为手术做准备。
他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略有些清秀,有股书卷气,中药有味甘、x_ing平之说,甘平人如其名,x_ing情中正平和,与之相处让人如沐ch.un风。见了容貌足以让人失神的慕容修,他的态度也很平常。
此时他正端着煮沸过的手术刀具和银针走到慕容修身边,细致的对他讲解流程:“慕容庄主,待会在下截脉时会先用银针消除痛感——不过重新续脉的时候,为了避免续脉出现问题,影响庄主今后四肢的灵活x_ing,我要撤掉银针,庄主需忍着点疼,切不可随意移动。”
慕容修点点头:“有劳。”便主动伸出了左手手腕。
甘平见他准备好了,便利落地下针。他行针的手极稳,x_u_e道也进的分毫不差,可见功夫。干脆利落地截取了一小段筋脉后,甘平拔了针,慕容修顿时感觉手腕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立刻便出了一身冷汗,强忍住没有移动。
甘平握住他的手,有条不紊地为他续上截断的筋脉,口中不时询问慕容修的感受,慕容修忍着剧痛一一作答,甘平便按照病人的感受不断调整力度,还能偶尔提醒帮忙的仆人为慕容修擦去冷汗。
不过半盏茶功夫,左手的筋脉便又接好了。慕容修运转内力一探,立刻就感觉到筋脉断裂处已经严丝合缝的连上,只一运转内力,伤口几乎立刻长好了。他感觉只需再有三五r.ì,便能恢复的和平时一样,虽有他功法特殊的原因,但是甘平的j.īng_湛手法也功不可没。想着,慕容修看向甘平的眼神已有了十分的欣赏。
难怪薛神医将他倚为最得意的弟子,一有空就到处跟人说:今后能继承自己衣钵的除了此子不做他想。此人虽只弱冠,却能不为病患的身份和诊病时的反应所动,已经有了名医的风范,实在是难能可贵。
甘平体贴的待他喘过一口气,便道:“庄主,我们继续?”慕容修略一点头,此时他看甘平的眼神已多了十分的信任,于是两人继续。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叶劲那边。只有一墙之隔的两人默契的忍着疼,感同身受着对方的痛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第四十章
“来,慢点,先迈左脚。”院子里,慕容修正在叶劲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腰,以支撑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
自续脉那天已过去了七r.ì,慕容修早已完全恢复,不过功法再是特殊,已经失去的筋脉也不可能长回来,不出意外的话,他此后的功力只能在二流徘徊,要恢复到一流是极难的。
叶劲自然没有没有慕容修的能力,此时筋脉只是堪堪长好,按理还不能移动,但是为了不使相连的部分和旁边的肌r_ou_长到一起,还是要每天忍着剧痛慢慢活动手脚。
这活计对两人都不是轻松的事:不能活动的太剧烈,以免接好的筋脉又裂开,也不能幅度太小,这样起不到防止筋脉和肌r_ou_粘连的作用。
如今r.ì一般,叶劲只堪堪走了不到十步,冷汗已经完全淋s-hi了衣服,慕容修也累的够呛,他不仅要控制叶劲四肢的活动幅度,还要支撑他的身体,而且每次看叶劲疲累痛苦的样子,对他也是十分的折磨。
慕容修扶着叶劲走了十步,旁边等着的属下便麻利的把一把舒适的躺椅搬了过来,慕容修扶着叶劲小心的坐下,又从仆人手里接过帕子,边替他擦汗边担心的问:“怎样?可还吃得消?”
叶劲勉强喘息着对他一笑:“我没事。”方才慕容修替他擦汗时露出了一截手腕,白皙莹润,没有丝毫的伤痕,但是叶劲知道,那下面曾经被截取了一段筋脉移植到他的身上,不由得心情一阵沉重。
慕容修对他的心情毫无所觉,陪着叶劲坐了一会,便忍不住从后面环抱住他,在他耳边柔声道:“等到你能正常走路了,我便带你去药谷找百C_ào仙子,她于修补破损的丹田最为j.īng_通,到时候你又能重新练武了…”叶劲向四周隐晦地看了几眼,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心惊r_ou_跳的危险预感。慕容修沉浸在美好的展望中,毫无所觉。
两人休息了一阵,慕容修便又开始扶着叶劲继续方才的练习。
此时在距两人不过二百步距离的一处密林中,正有一个满脸y-in狠的人藏在树后举着弩对准了二人,此人正是本该已死的燕九州。
燕九州在被慕容修逼到山崖上时,其实并没有失了所有底牌。他事先服了一颗可护住心脉的丹药,慕容修一掌打过来时隐晦地偏移了一点身体,因此并没有被震断心脉当场毙命。而后落到崖下,他又十分幸运的被崖边伸出的树枝挂住,更走运的是,他在那树的正下方找到了一个可以藏人的山洞。
等到他挣扎着进到山洞里,查看了里面情况,简直想要仰头大笑三声——那洞里正有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燕九州甚至还在尸体上找到伤药治愈了自己。搜刮了那人遗物后,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给死者,又用石头砸在那人脸上,造成在岩石上摔毁的假象,便把尸体推出了洞口。慕容修的属下在崖底找到的尸体正是燕九州伪造的替身。
当燕九州在山洞里找到通向山下的密道时,他更是觉得是天都要亡慕容修!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燕九州一个废人想要杀慕容修是极难的,真正让他信心十足的是他在那人遗物里找到的噬心蛊。噬心蛊是苗疆的一种极为凶险的蛊虫,可以不受任何内力影响,行动迅疾如风,只要有一个细小的伤口,便能钻入人体内,几个瞬间就能咬断心脉让人气绝而亡,是一种专门针对武林高手的杀人蛊。慕容修虽然可以百毒不侵,对这种蛊虫却是无用,可说是他的克星。
燕九州此时心中除了报复慕容修,再无其他念头,因此得了此物后便到处搜寻慕容修的踪迹,居然还真让他发现了这处隐秘的住处。此时慕容修误以为燕九州已死,便打发了一多半人去负责重建天下第一庄的事务,李逍遥也回了谛听阁。此时在这处庄园的只有七个影卫和二十飞卫,并一些普通仆役。
燕九州所处的地方已经超过了影卫警戒的范围,因即使从此地s_h_è 出强弩也破不了慕容修的护体真气,便是对普通人也只能造成皮r_ou_伤。然而燕九州此时手里的底牌却不可以常理对待:噬心蛊可以破除慕容修的护体真气,而他只要在慕容修身上弄出一个小伤口,噬心蛊钻进去,慕容修便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