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都是一个人。
大大的眼睛，微翘的嘴角。
只是头发有些长，覆盖住了整个额头，笑容也不一像他那样温和乖巧，反而带着些不羁放浪的模样。
是他的大哥。
余飞拿着这张画到一旁，跟挂在自己床头处的那张相框里装裱着的画对比。
其实仔细看，并没有哪里相似。
——除了那张脸。
顾清哲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余飞去找他，便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响了好半天，并没有人接听。
起初顾清哲以为他在浴室洗澡听不到，于是约摸了一下时间，重新拨了过去。
还是没有人接。
这样的情况太少见了，他的电话那小家伙儿几乎都是秒接秒回的。
至于一声不响地翻墙，自从上次被顾清哲教训了之后，那家伙倒是听话地再没翻过。
他们会提前约好，顾清哲帮他留着小侧门，余飞就可以偷偷溜进去，然后再爬到顾清哲二楼的窗口，那样就可以避过院墙上的电网了。
所以，他这次应该也不会翻墙才对。
想了想，顾清哲给杜小妹发了个信息。
狗腿小妹很快回过来：“清哲哥哥，二哥已经睡下了。”
“睡了？”顾清哲意外不已。
“是啊！”
“他……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睡这么早？”顾清哲有些担忧道。
莹莹道：“对啊，他说他肚子不舒服，电影看到一半就自己先回来了。妈妈刚才去看了他，发现他已经睡下了。分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得可多了。可能就是因为吃得太多了。”
想了想她又问顾清哲道：“清哲哥哥你找他有事吗？要不要我去叫他？”
顾清哲道：“不用了，让他睡吧！我明天再过去看他。”
“哦，好的。”
杜小妹答应一声，还不无羡慕地说：“清哲哥哥你对我二哥可真好。”
顾清哲：“……”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对余飞有多好。
反而是余飞满心满眼看着他，追着他的样子让他怦然心动，莫名感激。
很想现在就过去看看人怎么样，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但顾清哲到底不是余飞，做不出半夜翻墙的出格举动。
于是，一夜无眠，一直到黎明天的时候才小憩了片刻。
早早地起来，从家中药箱里翻出了管消化治腹痛的药拿着，往杜家匆匆忙忙走去。
没走出多远，电话响了。
是余飞，顾清哲很快接起来。
“喂？”
“学长……”
少年熟悉的声音穿进耳膜，顾清哲心都要融化了。
“起来了吗？还难不难受？”顾清哲一边问，一边加快了脚步。
心里莫名急切，很想立刻就能看到他的少年。
“嗯，早起来了，已经快到学校了。”
顾清哲脚步一下子停住。
“今天要考试，很担心自己考不好，所以昨晚早睡了，早上也想着早点儿去……”
少年软软地说着话，听起来像平时一样，但语气里的异样却并没有瞒得过顾清哲。
他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儿。
那家伙并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是心里有事儿。
他在逃避着自己。
“余飞，”他轻声叫道：“你怎么了？”
少年一下子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又传来委委屈屈的声音：“学长……”
顾清哲简直恨不得立刻穿过电话讯号，去把人狠狠地抱在怀里。
“嗯，”他极轻极温柔地答应道：“我在呢，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少年吸鼻子的声音传来，竟然是哭了嘛？
“余飞……”
顾清哲觉得心都被揉碎了一样：“别哭……”
少年很快清了嗓子，情绪也镇定了许多似得：“我、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学长，我晚一点再去找你好不好？”
顾清哲几乎就要说不好，他想现在就见到人，搂在怀里细细地安慰。
可理智不让他如此地放纵自己。
余飞要考试，可能也需要平复一下情绪。
“好，”他说：“我等着你。”
余飞快速地答完题，一遍都没有检查就交了卷走出考场。
他去了那条和顾清哲相遇的美食街，去买了他最爱吃的葱油饼。
出来的时候正好可以路过他被打劫的那条小巷，便特意转了进去。
却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人。
而且还是熟人。
正是那个曾经打劫他的倒霉劫匪。
余飞一下子没认出他来，倒是那人记x_ing好。
何况他今天还特意扣了顶帽子出来，所以隔了快一年的时间，那人还是一下子认出了他。
“我……我就是来抽颗烟。”那人解释道。
“我已经改邪归正了，就在附近找的活。这会儿不忙，我就出了抽根烟歇一下。”
末了还怕余飞不信，连说几句：“是真的，你相信我。”
余飞没接他的话，只是侧过身靠着墙角坐下，抱着手里的葱油饼啃起来。
啃着啃着开始流眼泪。
劫匪歪了歪头，确认余飞是在哭，整个人吓傻了，手里的烟都忘了抽。
“我喜欢上一个人，”少年嘴里含着饼，含含糊糊地开始说话。
也不知是说给劫匪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亲了我，抱了我，还喊了我的名字。所以，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劫匪“哎呦”一声，是手里的烟烫到了手指头，他忙把烟头扔掉，又用脚踩熄，傻呵呵地“啊”了一声。
余飞听见这声“啊”却并没有被认同的开心，他又接着说道：“可是，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原来，他以前喜欢过另一个人，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但是，他跟那个人没有可能了。你说……”
他说着话，抬起头来看向那劫匪，问：“他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人，才会亲我，抱我的吗？”
劫匪没办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呆愣愣地望着余飞。
余飞丧气地垂下头：“我想去当面问他，可又不敢……万一他说是，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抬手抱住自己，眼泪怔怔地流下来。
想象不出如果顾清哲回答“是”的话，他要怎么样才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那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