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化成一缕细烟,飞速飘到门口那人的肩头,渗透衣袍,消失在那人肩膀之上。
“把人抬到柴房关押,明天一早送回地牢。”那人冰冷冷地吩咐一声,然后转身离去,如同下判词的地狱阎罗。
在他走后,门外进来两个王府下人,径直走到安迟床榻前。
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地犹豫为难。
安迟见状撑着身子慢慢半坐起来。
一边去捞搭在一旁的外袍。
旁边护卫见状忙上前帮手,嘴里还低声细语道:“安大人,对不住您了,王爷他……唉~”
安迟不言语,只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两个护卫见了他十分虚弱但却温和的笑容,又互相交换了眼神,愈加觉得难过起来,手上动作小心翼翼。也不真的用抬,只一边一个仔细地将人搀扶着,一路歇了好几次,才到达主人吩咐关押的柴房里。
“小四你搀着大人点儿,我进去略微收拾一下,铺点新稻Cao。”
那叫小四地手上微微用了力,答应一声:“你快去,记得铺厚一点儿。”
安迟见状也不推辞,只等那护卫收拾妥当,跟小四两人将他扶进去安置好之后,才抬头看着那两人说:“王三哥,金四哥,有劳了,多谢!”
这俩人虽在王府伺候多年,但到底只是看家护院的下人。大家看熟悉了的也不过喊一声三毛四蛋子,他们本身姓甚名谁,几乎从未有人留意。
偏偏这年纪轻轻,身体虚弱,一共见了没两回的安迟安大人,将两人姓名记得清楚,并称呼一声“三哥”、“四哥”。
听起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偏偏就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这不,两人领了安迟一声谢,离开没多大会儿,又一人送了条干净的棉被,一人送了一坛热水,外加一碗清粥过来。
“下人房的东西,不精细,安大人您将就这点儿。”王三小心地说道。
“三哥费心。”安迟温声说道,并没有感激涕零,也不倨傲清高。
到底不能久留,王三金四最后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将房门关闭落锁,去一旁不远处的护卫房里守着去了。
满月。
月光透过柴房漏风的窗棂中照s_h_è 进来。
安迟捧着温暖的粥碗,浅浅地喝了一口。
还不错,比他在地牢里啃的干馒头好吃。
只是身子上下透着不舒服,所以吃了两口便再吃不下。
“吱吱~吱吱~”
一只黑乎乎的老鼠从角落里试探着探出头来。
“莫怕。”
安迟柔声对它说道:“我无伤你之心,也无伤你之力。长夜漫漫多孤寂,鼠老弟,你我月下畅谈一番,倒也可以解闷。只是我这里没有美酒,倒是有好心人赠的一碗清粥,聊表心意,如何?”
鼠小弟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但显然被他那般柔和坦诚的态度吸引,终于一点一点凑了过来。
一人一鼠倒是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
当天边一抹朝霞微露的时候,那只鼠小弟已经将倾洒在地的清粥吃了个干干净净,正在舔着自己沾着泥土的小爪子。
那只空碗搁在了灶台沿上,旁边一堆新Cao之上,侧卧着的年轻人像是已经睡得熟了。
投下浅淡暗影的长长眼睫微翘,面容安详而恬淡,实在是看不出正在身历艰难困境。
只是偶尔微蹙一下眉头。
那是因为他在梦里梦到了奇怪的人。
那奇怪的人样貌有些朦胧,透着满满的古怪。
头发短短的,服饰也与本朝大不相同。
最奇怪的是那人对他说的话。
“放我出去,我才不当替身,也不要什么狗屁体验!”
“我错了,我不该贪心,我不要那些奖金了行不行?放我出去……”
安迟:
好奇怪,怎么会做这种古里古怪的梦?
第17章 第二个替身:我不是我姐
那摄政王看起来是个说一不二的,天刚蒙蒙亮,就着人督促着王三金四到柴房提人,往地牢送去。
安迟看起来情况更糟了,自己已经迈不了步,王三瞅着有些怜惜,便主动弯低身子要去背,却被一道忽闪飘过来的身影抢了过去。
王三金四一看是主子那条大黑猫化成的司阙大人,一时不敢造次,连忙退到了一旁。
司阙再一次将安迟拦腰抱起,这一次手臂搂得更紧了些。
脸色依旧木然,只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怀里的人。
安迟冲他虚弱地微笑,说:“司阙……我越来越没用了。”
司阙暖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悲伤,但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抬起头来,迈步往前走去。
没走出多远,就被负手站在门廊前的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你明知道,你哪里都去不了。”
那人背对着他们,声音沉郁y-in冷,正是昨夜踢开房门命令把人扔进柴房的摄政王唐凌。
司阙梗着脖子不肯屈服,嘟囔着道:“你要送他去地牢,我就跟着他一起住地牢。”
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跟唐凌是一模一样。只是他的说话语气像孩童,透着股傻气的纯真,没有那般冰冷。
唐凌听了这话缓缓转过身来,一张跟司阙一样线条分明的冷峻的脸。
只是他穿了月白色清雅的长袍,不似司阙带着一身乌黑。
“你确定要那样做的话,我不会阻拦。”他冷冰冰说道。
司阙与他命魂相连,不可离开彼此太远太久,否则,两人会一起完蛋。
唐凌觉得无所谓,地狱而已,他和司阙一起走过一遭了,再多走一遭又何妨?
司阙却明显犹豫了。
他不是怕那腐骨蚀心,如遭凌迟的地狱,而是怕堕入地狱之后,再也见不到安迟了。
唐凌懂他的心思,只冷哼一声,又将身子背转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做错了什么?”
司阙垂眸看着气息微弱的安迟,委屈地问道。
背对他们的唐凌没有回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为什么?
安迟也想问这个问题,但他没问出口,只是将脑袋无力地依偎在司阙胸口。
好暖!
他满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舒心的笑意。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有个下人急匆匆地过来禀报:“王爷,平景郡王来访,吵吵闹闹的,已经冲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