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床上的人渐渐清醒了过来。
司辰缓缓睁开眼,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面前那令他心安的身影。
“……师兄。”他虽气虚微弱,还是开了口。
顾枫却示意他不要说话,往他嘴里塞入一颗丹药:“我帮你处理伤口,会疼,不要怕。”
“好。”司辰听话地咬开丹药。
无论何时他都是相信大师兄的。
师兄几句简单的话语便足以安抚他了。
他会坚持。
眼见师弟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顾枫知道再耽搁不得了。
他用蘸好热水的毛巾将师弟的上半身稍微擦拭了一下,至少把那些冰冷的雨水擦去,又取出了随身的匕首,在蜡烛上的火焰上烧了几秒。
随即将匕首刺入了司辰的伤口里。
“啊……!”司辰吃痛地叫了一声,连身子都忍不住向上蜷起。
顾枫却又将他用力按住。
匕首慢慢在司辰的伤口里搅动,无情将那道伤口扯开。剧烈的疼痛让司辰再也忍不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
确定伤口破裂的那一刻,顾枫俯身下去,嘴唇轻轻地碰触司辰的伤口,开始吮吸起来——
司辰反应过来师兄在做什么之后,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是却被师兄死死按在身下。
吸出一口毒血,便往盆里吐出一口,如此反复了二十余次,顾枫才把伤口里的黑血全部吸了出来。
顾不上自己,他赶忙又用准备好的C_ào药均匀地敷在了师弟的伤口处,然后才用桌上的茶水漱了口。
床上的人疼得已是满头大汗,却一直隐忍着不肯叫出来。
顾枫坐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指顺着额头,滑落到眉眼,再到脸颊。
他的师弟再不是当初那个只因为练功就疼得嗷嗷叫唤的小家伙了。
顾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欣慰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亦或还有些什么其它的成分藏在里面。
从前在门里,他不是没给外出的师弟师妹们带过队,受伤中毒更是司空见惯。身为门派大师兄,他自然知道守护师弟师妹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只是这一次,他却第一次生出愿意代替床上人去遭受这些痛苦的念头。
对上师兄刻意放柔的目光,司辰心中的难过、委屈一齐涌上了心头。
“师兄,你可知我为何会沦落到这副模样?”司辰忍住疼痛说道,“我知道师兄更喜欢君墨,也许师兄不会相信,可我——”
不断抚摸着师弟的脸庞,尽力安抚着他,顾枫接道:“我信——你说的我自然相信。”
和司辰重新相处的这段时r.ì,已经足以让他看清一个人。
司辰禁不住掉了眼泪。
“我好心救了君墨一把,可是他突然把我撞倒在地上,才害得我被僵尸咬了。”司辰越说越恨,“他害怕我会变成僵尸,就把我打下了山崖。”
在山下经历的那些恐惧和痛苦司辰不想再去回忆,便隐去不说。可其中的那些艰难,顾枫看到遍体鳞伤的他,自会想明。
替司辰拭去脸上的泪水,顾枫再次俯身下去,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碰触他的——
“别怕,君墨的事我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现在,好好休息吧。
哄好了司辰睡觉,顾枫小心地退出了房间,为他关好了门。
君墨的事,其实早在山上遇到他时他就已经开始起疑了。
君墨进入引剑门的时r.ì不短了。这些年来,他与门内长老、弟子相处融洽,关系亲厚,唯有自己和轻岚对他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轻岚对门内之事向来不甚热心,上次主动来找他给司辰出头已是罕见。而他自己则出于大师兄之责不得不与君墨多番j_iao往。
只是越是j_iao往,越是感到这个师弟心思不纯,而且时常围在他身侧。和从前司辰的外显不同,司辰会把喜欢或厌恶都摆在脸上,可君墨更喜欢把它们埋藏在心底。
若不伤及他人,自然无事,可这一次君墨残害同门,实在令他不能容忍。
他敲了两下隔壁的房门,黄文尚为他打开了门,刚要迈过门槛,就见房内正中央的座椅上用绳子绑着一个人,那人的嘴里还塞着类似抹布似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小剧场。
我还在酝酿后面师兄弟二人的有爱镜头,准备在离开毕方前发糖!兴奋地搓搓手。
☆、问刑令
被绑着的那人正是伤了司辰的君墨。
君墨一看是大师兄,急不可耐地“嗯嗯”起来,想要说话。可惜,身边盯着他的云天不给他机会。
“想说话呀?没门!”云天一脸痞相地问道,“抹布好不好吃呀?”
君墨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他神情悲愤,更急着想要夺回说话的权利。
“胡闹。”顾枫见状呵斥道,“给他松开。”
没办法,云天只好不情愿地把君墨的绳子解开了,黄文尚则帮着把那臭抹布取了出来。那臭抹布是云天直接给塞进去的。
刚获得开口的自由,君墨就迫不及待地想找大师兄为自己解释。
顾枫却吩咐黄文尚去隔壁看护一下司辰,同时向云天表示了感谢。云天并不在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自己去楼下找地方睡觉了。
见那二人已经离开,君墨直接扑到了大师兄身前:“大师兄,我——”
顾枫轻轻一闪,便躲开了君墨。
“君墨,你可知错?”他面若冰霜地问道。
君墨状似无辜,还想为自己辩解:“那小子都是胡说的!师兄你怎么能信他这个一身破烂的小子而不信我?!”
“那司辰说的也不可信吗?”顾枫冷冷回道。
君墨的脸色变得煞白,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上渗了出来,聚集在鼻尖儿上。
“他醒了……?他醒了?!”君墨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
被僵尸咬了,又被打下了悬崖,怎么可能还会清醒?!他早就应该变成僵尸了才对!
“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
君墨见再无争辩的可能,便“扑通”跪倒在师兄跟前,哭着求饶:“师兄!是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我不是故意的啊——”
顾枫却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
从来没见过师兄这般粗暴模样,不安和畏惧的情绪瞬间充斥了君墨的心。
他终究是引剑门的大师兄啊,是掌管着问刑堂的男人。
“师兄,都是那司辰修为太低,害我被僵尸围住——”
“啪!”
清亮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
君墨应声被抽了出去,狼狈地趴在地上。
“还不肯认错!”顾枫厉声喝道。
“此番你犯下大错,仍然只知为自己开脱。你残害同门,此为一错;恩将仇报,此为二错;执迷不悔,此为三错。引剑门的门规你都忘了不成!”
恨铁不成钢的顾枫随即取出问刑堂的令牌,令牌在他手中慢慢变大,然后便自动飞向了君墨。
一块硕大的令牌狠狠压在了君墨的背后,压得他一时连腰都直不起来。
“回去的路上你就背着这块问刑堂的令牌,好好悔改。”
话音刚落,那令牌就消失不见了,只是威压犹在,让君墨苦不堪言。
“师兄……求你别动用这个……”他苦苦哀求,不愿受苦只是一方面,如果让同门知道他背负了问刑令,所有人都将知道他是个犯过大错的罪人。
师弟犯下此等大错,顾枫作为大师兄既有失望,亦有自责,他取出一道千里符,将在毕方发生之事简要叙述一番便送回了师门,更是向师父主动请罪。
顾枫心里放心不下司辰,不愿再与他多言,自是转身离开。
君墨身负沉重的令牌,连起身都很费力,此时就是想追也追不动了。
另一间房。
被叫来看护司辰的黄文尚把毛巾又洗了洗,细心地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原本以为这次出来,只需跟在师兄们身后,收服那毕方鸟就完事了,没想到竟徒增这么多烦扰。
先是袭击村子的僵尸,后是突然现身的毕方鸟,还有残害同门的君墨。黄文尚直觉此事并不寻常,中间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在暗流涌动。总之,事情的发展太糟糕了,而且又太巧合了。
正暗自琢磨,大师兄回来了。
“天都快亮了,你抓紧去休息会儿吧。君墨已被我下了问刑令,不会再做伤害同门之事,你且放心休息吧。”顾枫叮嘱道。
“是,师兄。”黄文尚进入内门后,一向谨言慎行,十分听话,眼下自然也是遵循大师兄的指令。
黄文尚出去后,司辰就睁开了眼。
“司辰?”察觉到床上的人醒了,顾枫赶忙凑过去:“怎么不好好睡觉?”
“疼,睡不着……”司辰扁扁嘴道。
“疼也得睡。”顾枫耐心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