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侧首笑了笑,脸上还是那般娇蛮美颜,不过片刻,便没入黑暗之中。江湖人便是如此,潇洒跳脱,聚散终有时,说不准下次还能碰上,每一次离别也许便是最后一面了。
萧泠轻叹一口气,他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还要装不明白。但是只要是他认定的,不管谁来抢,都不让。
荧惑第七
荧惑第七1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回宫的行程一刻也不曾停缓。有了温衍郡主与方宁带来的五百铁骑随行护卫,回宫的路程十分顺畅,不如便到了京师长安,萧泠也在回宫的路上与萧清等人会和,但却并没有带回来他想找的人,反倒感染了风寒。
萧泠入京师后便回王府修养,而萧清直接回宫,连换上衣裳后便即刻去了霜降宫求见皇帝。届时正是晌午,冷清秋正在处理早朝送上的折子,并无暇顾及。当他匆匆回到霜降宫时,大皇子萧潞已经被押下去。
两人路过时相视一眼,冷清秋望着萧潞求助的目光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进去。皇上只留了太子萧清在里面说话,门外站着唐棠,方宁夫妇,三人见了冷清秋,皆跪下见礼。
“容华娘娘千岁。”
冷清秋瞥了一眼便随手叫起,脚步移向大门闭紧的霜降宫内殿,途中方宁伸手拦住他,冷清秋冷眼望去,方宁为难笑道:“娘娘,皇上吩咐了,谁也不让进去打扰。”
冷清秋冷冷一笑,反问道:“本宫也不能进?”
方宁艰难维持着脸上的干笑,“皇上是说,任何人都不可以……”
冷清秋脸上笑容尽失,清冷的眸光恰似寒冰三尺,冻得方宁险些撑不住。冷清秋移开视线,讥讽道:“你们倒是……好得很啊!”
方宁表情看上去要哭了,他真的不想得罪这尊小心眼的大佛,“微臣不敢当,娘娘您过誉了……”
冷清秋冷笑一声,甩袖离开,倏地停住脚步,眸光尖锐的射向站在温衍身后的唐棠,竟然开口笑问:“唐少师,你也回来了?”
唐棠无奈硬着头皮上前见礼,恭顺回道:“娘娘金安。”
冷清秋走近唐棠,笑道:“从未认真看过唐少师,果然是一表人才,丰神俊逸……听闻唐少师在南下时多次救太子于水火之中,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好一个七巧玲珑心的少师大人,真是好得很。”
冷清秋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无悲无喜,冷清淡泊,偶有生气之时,但是此次说起唐棠,却有些意味不明的戏虐之意。莫说是唐棠,就连熟识冷清秋的方宁也是吃了一惊,往往冷清秋说人好得很,便明显是要记仇的意思。
唐棠听出了些别的意思,在忠心二字上,冷清秋着重咬字的语调,唐棠便明白他说的定是指自己这细作的身份了。心下虽然紧张,但还是笑答:“为殿下的安全即使微臣丢了性命也是值得的,娘娘谬赞了。”
冷清秋笑了一声,明显的嘲讽之意,却不再问话,望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内殿,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开。
而在殿内的二人,自然也听到了门口的争执。
萧清安静的站在殿中,而皇帝坐在内殿的榻上,已思考良久,在萧潞说出真相后,便被带下去关进其母妃生前居住的胥央宫内。而萧清一直在等候皇帝对冷清秋以及萧澈做出处决,但是,皇帝只字未提让萧澈入宫来,就连冷清秋来了,也避而不见。
萧清再次提醒皇帝,“父皇,冷容华乃是此事主谋,天子眼下便如此猖狂,不得不防啊!”
皇帝听着冷清秋走远,才沉吟道:“够了太子,此事不要再提了。”
萧清错愕地望着皇帝,坚持道:“父皇,他连儿臣都如此对付,怕是下一个,便是父皇您……”
“好了别说了……”出乎意外的,皇帝疲惫的扶额叹道:“别再说了,朕不想再看到兄弟相残,夫妻反目的事情发生……你回去吧,此事就此揭过,什么都别说了。”
萧清知道自皇后死后,皇帝便对冷清秋万事纵容,但没想到会纵容到这个地步,仍是不死心地劝道:“父皇,儿臣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皇帝在听闻此事后,脸色便一直不好,原本调养好的身子,一下子看去老了十岁,竟是满脸颓然。皇帝摇了摇头,坚信道:“不会的。此次南下,你受苦了,太子,只要朕还活着,你的太子之位,无人敢撼动半分,你不必过多担心。”
“父皇?”萧清只恨自己没有舌灿莲花的本领,无法说服皇帝除去冷清秋这个隐患。
“下去吧,好好休息,让他们都各自回去吧。”皇帝道,已然不想在说下去了。
无奈之下,萧清只能退了出去。霜降宫内殿的门微微开启,重又关上,纱帘遮蔽,再度陷入了明灭的昏暗中,唯有窗棂投射进来的寸寸日光,映着大殿很是温暖。待门外的人都窸窸窣窣地离开之后,皇帝听到了微弱的声响。
一道光线自门口开启,即刻有消失,那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霜降宫乃是冷清秋的宫殿,他素来喜静,如今皇帝又长居在这里静养,在霜降宫中便撤去了不少奴婢。敢忤逆皇帝命令偷偷进来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个。
皇帝睁开眼坐直了身子,而那人却停在了十步之外,皇帝瞧见了那人满脸的不高兴,便失声笑了出来,朝他招了手,语气轻柔地说道:“过来呀。”
冷清秋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还是顺从的走了过去。皇帝握起他白皙漂亮的双手,笑道:“是不是方宁不让你进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