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苦笑,“我教你的时候,可没说是这么用的。”
冷清秋哼道:“要你管!”而后不顾皇帝的黑脸,扑腾一声扎入了池子里,皇帝看着他在水下游得开心,长叹一口气,便也不管了。
萧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活路,从天牢里回王府的时候,还不能反应过来。但傅瑾因为身娇肉贵没受过苦,被傅太傅接回家回去后便狠狠病了一场,病里糊里糊涂地唤着萧澈,气得太傅次日便将他丢到了萧澈原本的宁王府。
从宁王到太子,不过一个多月,又跌回了原来的位置,一切谋划,一切努力,皆付诸东流。
不日还要远离京师,去往岭南封地。萧澈不得不感谢皇帝对他的仁慈,也并不知道他的生死其实就是冷清秋的一句话,两个掌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人的一盘棋局。
冷清秋顺从了一辈子,甘心做皇帝的棋子。但是忍了三十年,不知什么因素让他忍无可忍,最后逃脱了皇帝的棋局与他对弈,为的是一颗真心。皇帝明知一切还要顺着他下完这局棋,那他便是输了真心,一开始便输了。
而在这个棋局里,萧清,唐棠,萧澈,傅瑾,萧泠,萧沛这些天资聪颖的年轻人,甚至全天下人都是棋子,只要他们一时兴起,便可颠覆了许多人的恩怨,也能成就多少人的爱恨。
萧澈自梦中醒来,满脸恍惚,昏睡了三日的傅瑾,也睁开了眼睛。萧澈望着那张久违的清丽容颜,激动地眼眶湿润,似乎是要急切地寻求安全感,紧紧抓着傅瑾哽咽道:“白雪,你还活着,太好了!”
傅瑾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他经此一劫后,比以往更加温和了,不再心怀怨恨,对他也更好了。不日前离开京师,萧澈与傅瑾商量了一下,希望能见唐棠一面,当面道歉。傅瑾讶然,唐棠亦如是。
萧清自然知道了,此一别后或许就是永别了,萧澈轻易不能再回京师了。这是皇帝的旨意。萧清也好奇萧澈还想说什么,便跟着去了。
并没有说什么。城门口匆匆两句道别,便有人催着上路,傅瑾辞别了父亲,执意跟着萧澈离开。临上马车前,趁着萧清不注意,萧澈于唐棠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
唐棠瞪圆了眼,萧清气红了眼。萧澈笑着踏上南下的旅途。
唐棠久久未曾回神,萧清难以忍下心头的醋意,揽着唐棠宣示主权,问道:“他方才说什么了?”
唐棠顿了顿,而后笑了,有几分释然,“没事,咱们回家吧。”
牵起萧清的手回城,萧清望了眼那握地紧紧的手,眼里笑意渐浓,点了点头,与唐棠并肩走着。两人步伐轻松,甚至很是惬意。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萧澈道,对不起,给白雪下春日醉的事,是我错怪你了……
轮回第十
轮回第十1
转眼秋叶落尽,白雪扑簌簌地从天而降,铺满整个长安城,雪中的人雪中的景,美不胜收。跌宕起伏,极度不安稳的一年也将要到头。
皇帝的病情越发严重,自从非废萧澈后便再也没有上朝,朝中之事不再由冷清秋监管,直接落到了锋芒崭露的萧沛身上,赵王萧清,静王萧泠为辅。
年关将近,大年三十除夕夜,一群人冒着风雪进宫,吃了一顿极度冷清的年夜饭。
皇帝邀请的人不多,在席的只有自己的儿女妃嫔。九个儿女中只有三位皇子来了,四位公主及驸马都来齐了。唯一的外人,便是方宁夫妇,以及皇帝特意让萧泠带进宫的王妃莫昕。
金鳞殿内四周烧了火炉,还算暖和。皇帝病恹恹地多训了几句儿女们,还在一边不停咳嗽。冷清秋脸色越来越冷,座下无人再说话。纵使数九寒天再冰冷,也抵不过冷清秋的眼神。
萧清根本没想到带哪个王妃来,据说后院已经被宋美人占领了……唐棠执意站在身侧,不愿落座。萧泠看了看皇帝,又回头看冷着脸随时发作的莫昕,又担心又害怕,左顾右盼。萧沛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声称最近累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方宁也有些意外能被皇帝叫进宫里,夫妇俩有些踌躇不安。而其他的公主妃嫔,早已习惯了沉默。似乎有些索然无味,但皇帝还是强撑着多说了几句,皆是让他们兄弟几人和睦共处,切勿再向萧潞萧澈那般,踏上他们的后路。
不过匆匆一晤,便很快散了,没有再安排什么节目,离席的时候天色还早。皇帝留下了莫昕谈话,让萧泠有些措手不及。同时留下的还有方宁夫妇。留下一个与自己有仇的人和自己人,这么看来,皇帝今夜的做法很是奇怪,引人深思。
不知道皇帝要谈什么,唐棠焦急不安地在金鳞殿前等着,鹅毛大的雪飘落,即使穿着厚重衣物,唐棠也止不住发抖。倏地肩膀一重,整个身子被抱在白色狐裘里,瞬间感觉从四肢到发梢都暖和起来了。
抬眼看到了萧清,唐棠搓了搓手,欲将狐裘脱下还给萧清,“我不冷,还是你披着吧……”
萧清态度强硬地替他拢紧狐裘,“我还有内力护身,不算冷。你穿着,我放心。”
唐棠笑了笑,只能答应了。却特意靠近萧清,将他微凉的手包裹在手心里,“这样有没有暖和点?”
萧清勾起了唇角,“暖到心里了。”
这场雪来得急,两人在宫殿屋檐下避雪,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莫昕和萧泠还不见出来,但是唐棠已冷得脚都发麻了,有些昏昏欲睡。在千百级石阶前眺望,眼下尽是一片美轮美奂的冰天雪地。
“我第一次进宫,看见你的时候,感觉这条路很难,就像走这条阶梯,看得到顶层的尽头,却总是走不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