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们叹了口气,各自盘腿的盘腿,起式的起式,将自己的神骨也剥离部分下来,加入了阵法中。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元气大伤,只是比起岌岌可危的天道,阵法的力量似乎还是有点小。
朔宗沉默地望着天际,其余神佛瑞兽也都几近绝望,然而恰在此时,阵法竟再次猛然一亮!
在场众人同时回头看去,竟见一股强大的愿力正从山林之外徐徐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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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众多道观寺庙已经燃起浓浓的香火,诵经不断。
某寺庙里,躲避暴雨的路人奇怪地看着和尚们集体念经,还好奇询问:“大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大暴雨,又没人来上香,你们这也太虔诚了吧。”
寺庙的老住持朝路人微微一笑:“要来上一炷香吗?”
那路人想了想:“也好,最近舆论那么坏,都说要世界末日了,唉,想想平时虽然压力大,可活着还是挺有意思的,希望老天保佑能天下太平吧。”
莲都观,附近的居民来观里借东西,也好奇地打量道观里全副武装的道长们:“况道长,你们这是要飞升啊?”
况志明一身道袍,与妻子并肩站在香案旁,神情温和:“修行人,虽然没有入道,能力有限,可略尽一番薄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居民没听懂,但见他们这样认真,想了想,还是朝天空双手合十拜了拜。
卫家,一家三口吃过晚饭,看到外头漆黑的天色和越发猛烈的狂风暴雨,各自都不说话。
卫承殊放下饭碗,起身上楼,路过自家得道天尊的神相,想了想,抽出三只香来点上。
桌后的卫天颐脸上还有被儿子打出来的伤,见状冷哼一声,似乎很不屑的样子。
舒婉容洗好手再上楼时,路过神龛,余光一瞥,却惊讶地发现小香炉里除了自己儿子点上的香外,竟然还多出了三根。
王老太跪在蒲团前念叨:“天尊保佑,老天保佑呀,这大雨早点停吧,再不停我家小丫头明天都不好上学了。”
城市乡村的各个角落,千家万户,许许多多的人也在朝着天空或默念或叹息,甚至连未通灵智的动物都在无意识地祈祷生活能过得好些。无数愿力集结在一起,竟然成了一股惊人的力量。
阵法里的神佛们收回看向山外的目光,神情各异。
这天下,从来都不只是神灵的天下,而是天地所有生灵的天下。
只是融入这股愿力后的阵法,到底还是缺少了一点点。
此时阵法外忽然响起一道温吞的声音——
“再加上我吧。”
众人目光转向声源。
那模样凶恶的神仙皱眉道:“你能做什么,刚才伤成这样,又没有神骨。”
夜色中,卫得道一身旧衣,顶着浑身耀眼的功德金光,身躯佝偻,神色平缓,微微笑着回答——
“我没有神骨,只有一身魂魄,融入阵法,应该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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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凶神仙吃了一惊:“你不想活了?!”
卫得道眯着眼回答:“以我一人换天下千万,怎么看都划算。”
“卫得道。”朔宗的声音很沉。“卫西不会同意的。”
卫得道目无焦距地看着他,气质温吞得像水一样:“天禄神大人,那就得劳烦您和在场的各位,替我瞒着他了。”
朔宗:“不可能。”
卫得道并不理会他的拒绝,只是笑道:“那孩子在裂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些,万一我能成功让他出来,也劳烦在场的各位,替我好好照顾他。”
现场一片沉默,朔宗的脸色异常难看。
卫得道叹息:“道这一字,我悟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能悟透。年轻时为了参它,还犯下了许多错事。我亏欠那孩子太多,这一趟,天禄神就当成全了我吧。”
朔宗视线发沉,很久之后,才闭了闭眼:“好。”
卫得道笑了起来,艰难地爬起。
他武力值太差,又没有成神,刚才被混沌一挥,竟然挥到魂魄受损,因此动作异常的慢,好半天才徐徐钻进阵法。
那模样凶悍的神仙已经气急了,虚弱地喊他:“你这伪神,自不量力什么!快出来!你去了能有什么用!”
卫得道并不生气,和缓道:“在下确实没什么本事,但愿星宿大人能保佑我一颗殉道之心归得其所。”
话音落地,他挥袖跟在场众人作了个揖,转向天际,带着终于攒够了神力的阵法义无反顾地朝着天道的裂隙去了。
现场一片寂静,风伯雨师对视一眼,雨师抹了把泪,风伯重重地跺脚,两人都难言地悲伤,也不管那凶神仙的本意,发泄般地朝他怒道:“你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瞧不起人!会说点好听的吗?干什么叫他伪神!”
凶神仙也双眼通红:“我说错了吗!他难道不是伪神吗!”
风伯:“伪神又怎么样!人家身上的功德金光你八辈子都赶不上!”
凶神仙:“再多功德金光能有什么用!更何况还是治脚气来的!”
风伯:“你看不起治脚气?!”
凶神仙:“就看不起怎么样!治脚气能把他治出神骨吗?治脚气能让他从伪神变成真神吗!”
卫得道带着大阵在他们的争吵声中悄无声息地隐进了天道的裂隙里。
下一秒,天地忽然一阵剧烈的动荡,丰沛的灵力骤然从裂隙里奔涌而出,如同甘霖那样撒向天地万物。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天空。
“怎,怎么回事?!”夏守仁已经虚弱得只能坐在地上,此时抬手鞠起一捧撒到眼前的灵气,难以置信地问,“老……老畜生,那个阵法,不是只是帮助天道不要那么快崩裂的吗?难不成我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