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岚华却是看起来毫不在意,只默默抚了一下流云仙袍上的褶皱。
得,他叔叔都不在乎,他在这儿着急个什么劲。
玉帝闻言也肃了神色,这罪过可实在不小。只是他想不通的是,玄青一向木讷老实,怎会突然隐情不报?
“玄青,你可知明知魔物越界,却不通报的罪责?”
不仅要削职,还要被绑在腾龙柱上受四十八道雷刑。
“臣知。”玄青却答得铿锵有力。
“……那你为何不通报?”玉帝忍了怒意,质问道。
“……”玄青愣愣地不说话。
玉帝道,“你说!”他认定了有人在背后教坏老实人,是以语气颇为严厉,满满“朕为你做主”的味道。
然而,玄青却垂着头,像只鹌鹑一样,闷闷道,“我不想。”
玉帝:“……”
他叹了口气,正打算发落,却忽见殿外闪过一道金光,七十二只七色尾羽鸟正盘旋在南天门前的腾龙柱上方,庆贺新生。暖洋洋的光芒洒在天界与人界的分界台上,照拂着那个长发披散在肩头,身着素色本位仙袍的男子。这是所有神仙飞升之时都会穿的衣裳。
已是无缝天/衣,此情此景,美若画卷。
凌霄宝殿中,岚华当先道,“恭喜玉帝,贺喜玉帝,又得一位一级战神。”还是先天就是一级,可见其天赋异禀。
“嗯,”玉帝神色缓了缓,道,“太白,你去领那位武神入殿听封。”
“是。”太白金星执着拂尘去了,走到南天门时果真见到一位样貌俊秀非常,浑身仙气凌然的男子。他正木木地望着腾龙柱上的图案,眼神中皆是茫然。
“阁下便是新升武神吧。”他客客气气地行了个见面礼。
男子转过身,犹疑着看了他一会儿,道,“这里……是哪里?”
太白道,“天京。”
天庭中央,谓之天京。修仙之人,自然没有谁是不知道天京的。
然而,云峦还是吃了一惊。
难道,所谓的机缘就是他死吗?
“现在,请您随我去凌霄宝殿见玉帝吧。”太白道。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走了老远才发现身后没人跟着。一回头,发现云峦竟然还呆在原地,手指轻轻摩挲着系在手腕上的淡蓝色发带,不过,说淡蓝色也不准确,因为几乎有大部分地方都被人用血染红了,为了染得均匀些,似乎有特意重新涂抹边边拐拐。
然而,尽管这条发带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他也能一眼认出,这是他们凫山派弟子的发带,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手腕上。
他忽然有点好奇,淡淡问道,“所有人的发带都会系在手上?”
太白又折身返了回来,看了看那条发带,漫不经心地道,“咱们天京可没这样的传统,不过看这带子的颜色,应当是有人为了祈福特意系在您的凡身上的。”
云峦的眼睛倏然亮了一瞬,他还记得,他这一生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长微。估计这带子就是他用自己的发带系的。只是传说要祈福得用红色的才可……
他垂下手,狠狠按了按那条血色斑驳的发带,这上面的血是阿微的……
“请带我去见玉帝。”
生之时,我护不了你,而今,就算赴汤蹈火,我也要为你正名!
太白回眸看了他一眼,心里瞬间一顿卧槽,这武神还没和人打架呢怎么就满身杀气?可怕,太可怕!他抖了抖身子,终究还是保持了神仙的淡定修养,道,“走吧。”
“阁下……”
“小神名号太白。”
云峦怔了怔,颇为别扭地道,“太……太白。如果一位神仙的道被毁了,会怎样?”
太白摸了摸胡须,道,“毁道可是大事,不过不同神仙修的道不同,比如小神修的是戒色道,只要不碰女人就无事……但如果像天庭里的那位长微星君,修的是戒杀道,那如果杀了凡人,罪过可就大了——”
“终身不得再入天界。”
云峦心下一震,又紧接着问,“但如果……如果他是被人控制的呢?”
太白笑道,“这可是少有的事。那便要玉帝定夺了。如果接下来表现良好,还是有机会重回天庭的。”
言罢,他又问,“神君有朋友毁了道?”
云峦想了想,竟道,“不算。”
怎么又来个说话这么简略的?太白忍不住吐槽,却仍满脸堆笑道,“不算朋友吗?但神君对他很关心呢。”
云峦却似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扬起,他的侧颜此刻在暮光下看来,真真是如冰似雪,纯净得近乎透明,是极为正统的仙气,果然天生就该成仙。
“我思来想去,应当不算。因为如果是朋友,我会老老实实等那个人重回天庭。但如果是他——”
“在他回来之前,我可能就会忍不住下凡找他,直到把他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玄青就是个汉子的外表,宝宝的内心。
以下是几个调味小剧场~\(≧▽≦)/~
小剧场1:
叶承欢:不是要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去了哪儿嘛!
风澜(疑惑):你爹怎么会是别人?
叶承欢:QAQ你就是个傻子。mmp,又要吃皮鞭炒r_ou_丝了。
小剧场2:
玉帝:谁带坏了朕的好宝宝玄青?给朕站出来!
玄青:我自己。
岚华(摊手冷漠):所以说才不是我。
小剧场3:
太白:臣蓦然觉得……云峦神君和长微神君有一腿。
玉帝:老子是叫他们来干活的,不是要他们秀恩爱!!
穷途困兽
“云峦!你是不是疯了?!”
“啪!”高脚酒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艳红色的残液溅起, 染红了那人雪白色的几乎一尘不染的球鞋。
但也仅仅是球鞋, 因为余下的酒渍都让长微给挡了, 他乌黑的头发上,同样雪白的衬衫上,香醇的酒液还在往下滴, 鲜红若血。
面对着眼神几乎狠厉到想活吞了他的云峦母亲,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一言不发地听着对方的谩骂。说到底, 他本来就没什么好辩解的,诱拐了人家的心肝宝贝,难道还要抛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说辞?只是,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理亏在这件事上退缩分毫。
云峦被他挡在身后, 终于听不下去了, 道,“妈……”
“伯母。”长微道,“我……”
“你什么你?!”云峦母亲美丽的面庞蓦然变得狰狞起来,一个向来举手投足无不优雅的女x_ing,此刻却红了眼睛, 瞪着他道,“你害死我的儿子!还想说什么?!”
“不是的……我什么时候……”长微闻言,又怕又急, 赶忙回身去看云峦,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哪里是云峦, 那分明是一具骇人的骷髅!
“啊!”梦境在此时戛然而止,长微猛然睁开眼,额头却已被这梦惊得冷汗涔涔。
他转了转眼珠,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或许是刚从噩梦中醒来的缘故,他竟愣了一下才发现那是天花板,而自己很明显是躺在一个硬邦邦的铁板上。微微一动手腕,房间里就会发出叮叮铃铃的锁链碰撞声。得,如今他这是被摆成了一个大大的“人”字形状锁在这儿了。
“好渴……”这几天过的昏天黑地,连水都没碰过,如今他唯一的感受就是渴,渴死了。
“来,水。”
“啊……”长微张开口,然后猛然觉得不对,又闭上了嘴。一杯诡异的红色液体顺着他的面颊滴在身后的铁板上,血腥气呛了满鼻。
“不喝?”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竟带着十二万分的疑惑。
听到他不似作假的语气,长微才真正地要吐血了,“不是……不是,我不要这种水,我要的是没有颜色的那种……”
“哦……”白夜歪了歪头,之后似乎是走了,然而不到片刻,他又回来了,手里提着另一杯东西。他把杯子递到了长微嘴边,长微伸出舌头在杯子里头舔了舔,确认这次没问题了,才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原来天庭是把酒叫做水的?还是这种地沟挖出来的酒。”攥着那杯子看了几眼,白夜悠悠道,“不觉得恶心吗?”
“……我觉得你们显然更恶心。那是人血吧。”长微笑了笑,顺便动了动早就僵得不行的脖子,淡淡开口道,“我虽然毁了道,但也是拜你所赐。如果天庭查出来,就算为了面子,玉帝也不会不管我。所以,你把我带回你们魔界……就不怕引战吗?”
“引战?”白夜语调微微一扬,“那不更好?”
长微奇了,“你可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的目的。”
“也不尽是。”白夜笑得天真烂漫,“我们要寻仇的人,多着呢。”他说完,负手踱步到门前,门口的那些看守牢狱的小魔纷纷弯腰,恭恭敬敬地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