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听说我在你这儿,她让我再劝劝你……哦,虽然我已经劝过了。不过大家都是做事的,你对那个小鬼,多留个心眼吧。」
「她真的太多疑了。」
「噗,我倒觉得未必哦。」
厉禹沉默地吐烟,看着隔街住户漆成亮黄色的外墙。铁门打开,那家人似乎刚好要出去,年轻的妻子抱着婴儿,身后的丈夫则回身关上门。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已经能做很多事了。」
和邻居对上视线,厉禹点点头致意,对方亦回以礼貌性的微笑。老七看他选择不回应,眼角余光同时瞥见了那对夫妻,忽然想起什么,他扬起嘴角。
「话说师兄你今年三十五、三十六岁了吧?」
「喔,是啊。」
「打算成家了吗?」
这次厉禹倒是果断地摇头,老七长长地「哦」了声,挤眉弄眼,眼看就要吐出什么损人男性尊严的话……
却见那家人消失在视野内,厉禹依然望着对街。让烟兀自烧着,轻轻地笑了声。
「这辈子只作杀手,就没想过要安家了。」
老七的玩笑话被堵了回去,顿时有些郁闷。不过厉禹的话倒也能理解,他这师兄弄丢了不少年的记忆,那自然跟了师父后,就把地下世界的一切、当成他的日常生活。
好或不好,老七无法评论,因为他自个儿也过得正常不到哪里去。
「唉,这样啊?」
就是因为把「平凡」的事物全秉除在人生之外,也才会将同栖于暗夜的同门或长辈当作家人吧。老七算是明白人,几天住下来,厉禹对小九如何他当然看得懂。
既然对方不愿意怀疑,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或许也真的没什么,在那孩子成年前,他们两人可以稍微作作伴。
「真的要走啦。你有机会,也试试普通人的生活吧?没事可以去旅行、到处看看啊……之类的。」
「再说吧。慢走。」
厉禹并未正面响应,老七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转过身,踏入那片灰蒙蒙的天地。
而目送他消失,厉禹静静地看着,直到手里的香烟烧短、熄灭。
第三十二根火柴
1.
家里恢复了清净。老七走后,厉禹回到屋里、上楼踏进三楼的寝室。
灯没开,房里一片阴暗,小九蜷曲着身体缩在床铺中央。厉禹无声进房,他却仍张开了原本紧闭的眼睛,目不转睛地追随着来到的人,看对方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慢慢地挪动身子,朝厉禹的方向蹭过去。
昨晚开始发烧,小九便一直断续地昏睡着。老七准备离开时他也只是在被窝中「嗯」了一声,早餐没吃几口,整个人显得相当虚弱。
「吵到你了?」
「唔,有、烟味。」
厉禹才刚调整好舒服的坐姿,听闻后便顿住、又要站起。已经挪到他膝盖前的小九却拉住了他的裤管,小手伸出被子,好像也晓得厉禹的想法。
「没关系。」
原先打算去洗个脸、让烟味淡一些再进房,厉禹再次坐了回去。小九这才收回手,把脖子以下的身体全躲进棉被中,他的眼睛只打开了一半,好像马上要再睡着,却撑着不肯阖上眼睛。
咬了三分之一的三明治被搁在床头柜上,厉禹刚送走个伤员,眼下又多出一个病人。不过他却感到轻松许多,老二的仇就这样报了,那他也有心思好好思考关于小九的事。
「我想、喝水。」
「喔,我下楼拿给你。」
「哎。」
小九微弱的声音从棉被下钻出来,厉禹在起身时低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小感冒而已,可孩子好像特别体弱,本来就不壮的身子似乎更小了些,小九出声后只是望着他,又不见下文了。
厉禹看他、他也看着厉禹,半晌后床边的人忽然领悟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问。
「还想做什么?」
「可以,帮我……念绘本的,故事?」
「好。」
反正现在他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得忙了。挤出笑,小九抬起软绵绵的脖子、用脑袋在厉禹落下的手掌中蹭蹭,再看对方转身出房,安心地闭上眼睛。
2.
厉禹本以为自己并没有把老七的提议放在心上,可下楼倒水时,看着熟悉到不会特别去注意的厨房、客厅。他忽然便想到几个地名,几个只曾听说却未见过的地方。
想去吗?厉禹并不清楚。反正早些年在任务中也惊心动魄够了,他自己其实不怎么介意乏善可陈地过一辈子。
「以前我也,给妹妹、念故事。」
「喔,是吗?」
随便捞了几本童书上楼,厉禹打开了寝室的灯。小九靠在床头小口地啜着他拿上来的开水,唇贴在马克杯边缘,偶尔像阿橘一样探出舌头。
厉禹坐在床缘,翻开绘本,小九小心地贴到他背后,半身的重量挨着他。
「嗯!不过、念的是,没有图画的,文字书。」
手上的绘本翻到第一页,厉禹没作声。他稍微仔细听了小九说话的音色,可依然什么也听不出来。
老七说,声带受伤,可以有很多原因……
「我开始了?」
「嗯!」
厉禹忽然便想起全国比赛的那段演讲,手指擦过彩色印刷的童书内页,他会想,如果小九是「杨雨敏」,从小读的便是纯文本书,那也难怪他的语言能力格外出众。
他有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完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