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为人中庸,从来不在这些事上多做计较,况且右相对他而言言辞激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再看陆安也是同他父亲一样,满脸的骄傲,他年少气盛,被右相寄予厚望,加之受过名师指点,在这届武试中一路所向披靡,到了鹰扬宴上又大出风头,难免心高气傲浮躁了起来。
况且同样出彩的范修远出身习武世家,虽然在武技招式上胜过了他,但是却在骑射上有些落了下风,范修远年长于他,家教甚好,沉得住气,所以只是将毕生所学展示给帝王看,并不与陆安争长短。
故此,骑射比过之后,陆安引得一片称赞,他是右相的儿子,再不济也会有人来捧臭脚,一来二去陆安便得意非常,竟然开口向德盛帝说道,要跟大昭第一武将玟王比试。
此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一些,右相顿时皱眉,狠狠的瞪向自己儿子。
且不说玟王出身皇子,贵极亲王,就凭他是大昭的三军元帅,就不可能随便的与人比试,更何况是一个刚刚殿试,还未凭三甲的武举进士。
陆安一味的年轻气盛,却不知,他若是输给玟王,即便中了三甲说出去也不好听,若是侥幸赢了玟王,那么三军元帅输给一个毛头小子,怕又是一场风波。
楚豫未置可否,面无表情的低头喝绿豆汤,看样子似乎在说全凭皇帝做主。
德盛帝微微皱眉。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倒是楚霄开口便笑道:“陆公子好大的口气,不过年轻人这点冲劲儿最好了,而且我大昭历来看重青年才俊,大家都是大昭日后的栋梁,不如就麻烦六皇弟亲自指教指教,两方点到为止,也好全了陆公子敬慕玟王之心。”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本能的屏住呼吸,将目光放在楚豫身上。
而此时,楚承也轻笑的看向楚豫,手中摆弄着阳春白雪映腊梅的黑玉折扇。
一时间,场中气氛尴尬。
第二百五十五章:难料世事
正在气氛尴尬之时,楚越竟然出乎意料的幽幽说道:“这是武举殿试,玟王又不是进士,跟陆公子比划完以后,难不成要让父皇给玟王钦点状元吗?”
他这话一出,简直是震惊所有人。
这长安城里无论是公爵世家,还是官宦子弟,全部都知道这位七皇子最是飞扬跋扈,而且第一个和玟王不对付,今日竟然能在这么万众瞩目的时刻,替玟王说话。
所有人都很惊讶,就连德盛帝也很讶异。
可是剩下在座的三位皇子却没有多大表情,楚豫是知道如今楚越为了兼雨一直在讨好玟王府,他不知道楚越是否是真心改好,但是最近的确改变很多,就连上次楚衡遭到楚霄伏击,后来楚衡都悄悄跟楚豫说,那日是楚越令人拦住了楚霄的人,如若不然,当日他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来。
其实楚越的确是为了兼雨,但却不是讨好玟王府,他是真心希望,他们这辈的夺嫡之争,玟王能够胜出。
因为只有玟王胜出了,兼雨才会在顾攸宁的羽翼下保住一世平安富贵,他自己也想过,若是玟王输了,楚霄和楚承随便哪个人赢了,自己倒是可以把兼雨要来,自己也愿意爱他宠他,可是就不说楚霄继位会不会容得下他,就算是容得下,他如今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当日的蛊毒伤了他的身体,若是他死了,谁来照顾兼雨呢。
所以只有玟王赢了,玟王府赢了,兼雨才能永世平安,而自己能在残喘的余生中,能经常看见他,能知道他过的好,过得开心,就行了。
所以楚越这一句话,算是给所有人包括德盛帝一个台阶下,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温卓立刻出面附和。
“微臣认为七皇子说的极是,武试是为朝廷选拔栋梁之才,何其重要,而玟王乃三军元帅,身份贵重,若是此时与举子们比武,恐怕不妥。”温卓略微顿了顿,不轻不重的看了眼意气风发的陆安,继续说道:“若是陆公子真心仰慕玟王,大可私下里一起邀约切磋,而且陆公子风头正威,若是皇上能钦点留朝,说不定能归于三军之中,到时候便更有机会与玟王切磋,岂不是比现在雅致的多。”
温卓这话刚说完,陆安便一脸不服气,而右相则立刻沉下脸,他让儿子参加武举,但是比着顾俊宣,奔着北衙禁军去了,再不济也得是在兵部任职,怎么能归于三军玟王门下,且不说他与玟王对立,若是以后起了战事,谁舍得自己儿子上战场去,他的嫡长子指望不上了,可就剩这么一个儿子撑门户了,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几个庶子也是指望不上的。
于是右相低垂着眼帘,沉思片刻,立刻起身,恭敬的行礼说道:“温大人谬赞了,小儿资质愚钝,年轻气盛,怎配归于三军。”
温卓没理他,只笑了笑没说话。
德盛帝坐在上座,沉着的看了看楚豫,楚豫一直在喝绿豆汤,黑金朝服奢华尊贵,高高在上气质自华,虽然一语不发,却道尽风流。
皇帝微微颔首,半晌才看向右相,笑道:“爱卿谦虚了,令郎风华正茂,武艺高强,是爱卿教子有方。”
“臣惭愧。”右相俯首,大热天的后背却一身冷汗。
楚承一直都未说话,只是拿着一把折扇,合了开,开了合,半晌才抬眼瞧了眼一脸不服气的陆安,和暗自思忖的楚霄,开口笑道:“陆大人有何惭愧的,陆公子有心和玟王比试这是上进的好事。”
说完他转向德盛帝,行礼说道:“父皇,虽然今日不太合适让玟王和陆公子切磋,可是陆公子仰慕之心到不可辜负,不如儿臣出个折中的主意。”
“什么主意?”德盛帝问道。
楚承笑了笑,说道:“每届科举制后,父皇都会宴请群臣,普天同乐,不如今年科举之后,举办一场骑射比赛,到时玟王与陆公子一同参加便可,输了没有惩罚,赢了父皇随便赏点什么就好,岂不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