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陵光不明白执明为何会有这种错觉,“没有啊。”
执明歪头道:“这样。我见你变化有点大,还以为恢复记忆了。”
陵光闻言,扭头问蹇宾:“我变化真的很大么?”
“嗯啊,毕竟心里压抑着一些事情和放轻松两种状态是有很大不同的。”蹇宾咧嘴一笑,给了陵光一个肯定的回答。
鉴于蹇宾这副模样在陵光看来确实会安心很多,所以陵光和蹇宾都默认继续这样下去。
陵光垂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从曾经的猜忌到现在的愧疚,陵光不知道此时他能说什么。
蹇宾察觉到他的心情低落,过去扯住他的袖子,笑嘻嘻地问道:“陵光光我们去商讨怎么找回你残魂吧?”
陵光自然知道他是在刻意转移话题,点点头,随他一起走了进去。
除白泽外的其他人不懂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执明和孟章对视一眼后还是在不明所以之下跟了进去。
客栈的一个房间内,五人围在一张红木方桌前,另外两只小的被丢到一旁自己闹腾。
寻魂盘被放置于木桌正中,定定地指向西南方向。
可是这南平成西南的一带他们大多找了个遍,却未曾发觉有残魂的存在。
莫不是这寻魂盘出了故障?
“应当不是,我检查过没有问题的。”白泽否认了这一个猜想。
陵光皱着眉,问:“那是怎么回事?我来的这儿的几日也一直在寻找,只是同样没有找到。”
白泽沉吟片刻,说:“陵光,你把红玉佩拿出来一下。”
陵光依言解下腰间的红玉佩,递予白泽。
许是存储的残魂多了,红玉佩上有丝丝红光忽隐忽现。
“怎么又多了一缕残魂?”白泽一如先前,一眼便看出红玉佩的变化。
左右此次琼祁没有和鹿蜀一样嘱咐他不能说,陵光就诚实地回答道:“琼祁归还的。”
“琼祁?”蹇宾惊诧,“琼祁那家伙会这么好心?会不会是随意给了个残魂?”
白泽摇摇头,说:“不可能。非九成以上契合度的魂魄是无法同时存在于同一块储魂玉中。”
陵光的关注点却不一样,好奇道:“琼祁很坏吗?”
在仅有的几日相处中,除了比较轻佻不正经以外,他对琼祁的印象还不错。
蹇宾闻言,气鼓鼓地说:“那家伙三观不正喜怒不定,总喜欢上一刻还随意调戏他人,下一刻就蓦然动手。他被封印前都不知道戏弄了我们多少次。”
蹇宾说话间,执明和孟章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陵光了然——看来这琼祁风评实在不好。
紧接着他又把岔开的话题拉回来,“所以接下来我们应当怎么办?”
陵光话刚说完,太阳x_u_e突地一疼,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椒图和螭吻所在的方位。
螭吻正好奇地戳弄着一团半透明的东西,一边戳还一边引诱椒图一起戳。
——那团东西似乎正是陵光的残魂。
其他人随着陵光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然后又不约而同地重新看了一眼寻魂盘。
西南方向正是螭吻和椒图目前所在之地。
——那团东西还真是陵光的残魂。
众人:“……”
原来他们辛辛苦苦寻找了如此之久的残魂就在他们身边?!
“螭吻,把它放开。”陵光忍着头痛压低声音警告着螭吻。
螭吻戳弄的手一顿,旋即偏头,轻哼一声,回答:“才不要给你,这是别人给我的。”
陵光和螭吻本就不对盘,便是一方失忆,一方心智倒退都无法消除这心理上的互相看不惯。
听到螭吻的回答,陵光额间青筋一跳,上前小半步就想提溜他过来胖揍一顿。
“放开。”
轻而软的一个声音打断了陵光的动作。
椒图半垂眸,避开了陵光和螭吻的视线,一心一意抱着怀里执明塞给他的黑蛇。黑蛇在离了执明手腕之后就变长变大了些许,但为了迎合小小的椒图,它还是仅有半个手腕大小。
椒图发声了,螭吻再不情愿都只能无奈松手。即便如此他也不忘不屑地说道:“看着椒图的份上,放开就放开。”
说完,他果真两手一张,任由残魂逃离。
失了魔掌的束缚,残魂“嗖”地一下钻进了明晃晃摆在外头的红玉佩。
一如往常,陵光的脑海里又闪过一幅画面。只是这一次的画面又有些不同——
画面中的人物是陵云和琼祁。
遍体鳞伤的陵云单膝跪地,被琼祁揽在怀中,依稀可见他的唇角、衣裳、双手上满是斑斑血迹。他颤巍地伸出修长的左手,手心似乎握着一块红色的石头。
“给……陵儿……”
虚弱至极的一句话盘桓在他的脑海之中,有如一根长矛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这是他兄长生前的最后一幕么?
可若真是这样,缘何会出现在他的记忆之中?
陵光无意识地攥紧了心口,只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时,他的衣袖被人拽了一下。
陵光一扭头便撞进了蹇宾满是担忧的双眸。他并不希望蹇宾过于关心,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放下了右手,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无事。
蹇宾欲要具体询问,却也知他不会说,想想还是放弃了,只是挂在陵光袖子上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来。
在陵光与蹇宾无言互动时,孟章已经蹲下身去询问螭吻了。
“你能告诉我方才那物是何人何时给你的么?”
孟章向来以温和示人,螭吻对他有一定的好感,指着陵光回答道:“就是他落水的那会儿,那个蓝眸的人给了我一个袋子,方才我一打开就出来了那物。”
孟章笑着揉了一把螭吻的脑袋,被螭吻一把拍开也不恼,起身走了回去。
“如此一来,竟又是与那魔兽界领袖有关。”白泽沉吟道,“只是他究竟是何用意?”
陵光在之前听完他们对琼祁的认识后,也开始怀疑起他的居心。
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寻魂盘忽然转动了起来。
白泽眉间紧锁,“怎么回事?不是五缕残魂都齐了么?”
陵光心下也是一阵疑惑。
白泽早前明明说过他只有五缕残魂的,怎的这寻魂盘还有反应?
寻魂盘疯狂地转动了几息,随后才缓缓慢下来,最终依旧指向了西南方向。
陵光见其他人的脸色一下子y-in沉了不少,问道:“怎么了?”
蹇宾这时候也不管什么伪装了,黑着脸说:“南平城再往西南的话,就是魔兽界了。”
陵光惊异,心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虽然他本也要前往魔兽界,可他并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
——
当夜,陵光倚靠在窗台上,一手轻轻地摩挲着栾华剑。
白泽已经算出了寻魂盘具体指示的方位,正是魔兽界的云浮城。
神魔自古不和,此番前往势必凶险重重,为防只是寻魂盘出现差错,他们决定再观察两日,确认了之后方才出发。
陵光敛眸发了片刻呆,才终于轻叹一声,离了窗边走回床边。
就在他准备脱衣就寝时,蹇宾突然推门而入。
陵光只当他有事寻他,动作一滞,回眸问道:“怎么?”
他的一双丹凤眼本就标致,眸底又已染上丝丝倦意,斜斜看过去时更为动人心魂。
蹇宾怔愣一瞬才回过神来,褪下人类的伪装眨巴着眼睛,说:“这也是我的房间。”
而陵光的注意力完全被蹇宾头顶许久不见的一对兽耳吸引住了,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微歪头道:“嗯?”
蹇宾或许是以为陵光在问他怎么回事,详尽地解释道:“我们来南平城本也没抱希望寻回你,故而只定了三间房。加之我们此行所带银两不足,余下的日子我们大抵要凑合一屋了。”
听完,陵光脸色一黑。
他本就惯于独处,房间向来被他当作最后的底线。
蹇宾自是清楚这点,忙不迭跑到陵光面前,双手扯住他的左袖,低着头可怜兮兮地低声说:“陵光光,你不会忍心让我露宿街头的,对吧?”
他脑袋上的兽耳随着他放软的声音耷拉拉下来,尽显可怜之态。
要换之前,陵光那必然是十分之忍心的。只不过如今他对蹇宾还心存愧疚,着实难以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不忍蹇宾露宿街头,他还是很忍心让自己在屋顶过几夜的。
陵光刚想开口提出自己出去,就听见蹇宾抢先反驳:“陵光光,你可别想着自己去外边吹一夜冷风,那我可是要心疼死的,肯定也跑去陪你一晚。这样一来这间客栈的银两可也就浪费了。”
陵光还是头一次听到蹇宾如此直白的关怀,又忍不住回想起凤凰羽黯淡下来那几息之间蹇宾隐忍着的失落。
要不……再多迁就他一下?
陵光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又沉默了好半会儿才终于在蹇宾一脸期待中轻轻吐出三个字:“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