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可是叔叔你……我觉得,你真的伤到了,不要紧吗?”君兰关心到。
“去过鬼欲深渊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晚间,楼断派了惠心来看我,还带了一些糕点,临妆说,那个冬瓜糖看上去很好吃,可我却让临妆全部倒掉。
楼断给的东西,我可不敢轻易吃,更不敢分给身边人。
不过我幼时极爱吃冬瓜糖,后来换牙,兄长便不许我再吃,至此,也有好多年不曾碰过了。
惠心来时,我“卧病不起”,临妆带着她在屏风边匆匆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夜半,薛无涯偷偷跑进来,坐在我床边。
我根本没睡,一早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不过辨出是薛无涯,我便装睡。
一只冰冷的手覆在我脸上,又很快缩回去。良久,他压低了声音,说:“你睡着了吗?”
我有意逗一逗他,便没有答话。
却听他自言自语:“原来真的睡着了。”
“你要修养很久吗?”他说,“连我进来都不知道,万一被谁谋杀了可怎么办!”
我想起来,曾经我与他讲过,除四君外,凡进去过的人,都要修养很久。
“我跟兰哥儿说,我要回来保护你。”他薛无涯低低地自言自语,“他却让我来问你……”
“我不敢问你。”
“为什么?”我忽然开口。
原本坐在我床边的薛无涯猛然一颤,险些从床上掉下去,然后,他紧张地说:“你……你……”
我没有理会他被我忽然吓到的紧张,说:“跟着兰哥儿不好吗?”
君兰虽然挑剔,但对人很不错。他真心关心身边的人,也不发脾气迁怒别人,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我想跟着你。”薛无涯忽然这样说,仿佛凝聚了莫大的勇气。
这可让我头疼了:“那兰哥儿怎么办?”
“你可以再找一个,一定有比我更合适的。”薛无涯仿佛在为自己辩驳。
我却说:“即便更合适,却再找不到比你更让我喜欢的,如此,我也不放心把他放在兰哥儿身边。”
“你……当真如此喜欢我?”薛无涯问。
“当然了!”
他与君兰看上去天差地别,但他们都有一颗相同的心,如此便能惺惺相惜,相互扶持。
这样的孩子,我又怎能不喜欢?
“既然来了,有件事我便让你去办吧。”我说道。
薛无涯兴奋地应声,仿佛给我办事是多大的荣耀一样。
“我让兰哥儿替我查古书,你也要跟着,顺便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白色羚羊的记载,看到了不要声张,默默记在心里,如今日这般,夜半来找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说,“若兰哥儿问你,你悄悄告诉他,其他人问,你知道怎么说了?”
我也是忽然想起来那句“老白羊送错了人”,羚羊与冷焰塔上的必然相识,想要知道冷焰塔上的究竟是什么,也只能从羚羊入手。
那日我记着逐琴与骨焱,倒忘了将我引入冷焰塔的羚羊。
薛无涯点头:“我明白,除了兰哥儿,谁也不告诉;若兰哥儿没问,我也不多嘴。”
第20章 逐琴仙子
第二日,听临妆说,鬼医建议玉留声卧床十日。
玉留声受的都是实打实的伤,我虽现下没什么大碍,也是要装病的。
原本以为要好久才能再看见玉留声,没成想,他当夜就来了。
“不是让你卧床吗?”我原本在床上看书,看见玉留声来了,不免将书放下,笑道。
玉留声则走到我床边,说:“我来看看你。”
“我好着呢!”我说道,“不像你。”
玉留声微微皱眉,伸手便扒我的衣裳。
幸好我不是姑娘,否则定然要喊非礼的。
看见我肉都长好了,玉留声才把我的衣裳拉好,说:“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就是累得很,少了些精神,不打紧。”我如实说道,“你呢?后背还疼不疼?鬼医可说你的肺腑如何了?”
“用了药,很快就会结痂,肺腑还行,调养些时日就痊愈了,我又不是不经打。”玉留声答,最后一句颇有调侃之意。
我倒是第一次见玉留声这样,仿佛是在学我说话。
“我问了云鸾,关于骨焱,除了《摄魔论》所录外,他也不知道。”玉留声说,“我总觉得不妥,你要当心。”
“没事,你就少c.ao心吧!”我安抚道,“对了,上次我与你说,带你去看美人,你若养好了就来找我,咱们悄悄去。”
“究竟是为了美人还是为了别的?”玉留声眼露怀疑,“值得你为了去一趟,用鬼欲深渊来遮掩?”
看来玉留声已经看出来了。
我入鬼欲深渊的确是想调查玉璧的事,但我从不浪费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
四君外,每个人从鬼欲深渊出来都需要休养。
我若想利用“休养”的机会消失一阵子,不难。
“你去了就知道了。”
玉留声走后,薛无涯来找我,说他跟着君兰查了一天,都没有查到与白色羚羊有关的记载。
我倒是有些疑惑了。
羚羊不是什么稀罕物种,在鬼欲深渊虽然不常见,但不至于没有记载。
我记得,楼断那里还有几个羚羊角的装饰。
“不急,你接着……”
查字还未说出口,我忽然发觉心口一阵撕裂之痛。
薛无涯见我如此,连忙问我:“你怎么了?”
“叫临妆。”
薛无涯听罢,便飞快地跑去叫临妆,而临妆跑进来,看到我的模样便知道我出了什么事,立刻去拿东西。
薛无涯则守在我身边,焦急地看着我。
我抓着薛无涯的手,说:“你走,不许告诉兰哥儿。”
薛无涯不愿走,临妆放下东西将他拉出去,也不知说了什么,临妆便关门了。
这一次撕裂的速度虽不必上鬼欲深渊,却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快。
临妆同从前那样,守着我到次日辰时才去休息。
而这一次,我隐约能看见,撕裂的皮肉之下,闪过一丝红光,待我要细看时,已寻不见踪影。
我忽然想起冷焰塔下那群被斩落头颅的怪物。
那个强悍的红色虚影年复一年地以我的胸骨腐肉为食,若有一日脱离寄附主,是否说明它已臻全盛?
它又是否会搅得鬼欲章台不得安宁呢?
随即我自嘲一笑。
鬼欲章台哪里有什么安宁!
可是,鬼欲章台之外呢?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那个倾y-in阳师全脉之力才得以镇压的玉阳公主,不由得捂着胸口。
如果它真的会成为第二个玉阳公主,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在它脱离寄附主之前,把它带回鬼欲深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