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巨大的乱坟岗。
太守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然后颤声问道,“陛下,这……?”
关重水这个时候恢复了人形,出现在楚谡身边。太守看到这一幕,更是捂着胸口,目瞪口呆。
读书人不谈鬼神,他们谈人事,在他们眼中,“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皇帝是可耻的,是昏庸的。
梓州城的太守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要变成“可耻昏庸”之辈了。
“丞相大人……是……神仙不成?”太守干笑着问道,努力忽视自己发软的双腿。
“孤已封他为国师了。”而且左丞相的位子看来不能让关重水坐了,他现在这样孤僻,如何管理朝政。
关重水并没有看太守,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远方。
清源走了。
楚谡看着关重水的样子,突然说,“重水,跟孤回京罢。”
太守表示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这梓州城都成这样了!!!一座城都变成坟地了!!!陛下您什么都不管就这样走了真的好吗——!!!
关重水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表示。
楚谡看了太守一眼,太守察觉到楚谡眼中的深意,立刻轻轻点头。
“这里的事太多太烦,我们这就回去。”
楚谡将关重水抱起,用轻功离开了。
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劲?太守想,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有一些硌脚。
于是他把脚挪开,露出了下面的一块白色的头骨。
太守“啊”了一声,然后立刻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照着方向感跑到了自己的太守府曾经所在的位置。
太守府的门是坟墓,太守府的假山是坟墓,太守府的桌子是坟墓,桌子上面……他记得放的应该是关重水和楚谡都没有用的饭菜——
现在细看来,那都是纸做的贡品。
“呕——!”
楚谡在最近的城市里租了一辆干净舒适的马车,和关重水一起坐上。
关重水一路上都很安静,楚谡也没有说话,拿着书看。
中间车夫停了一下,楚谡和关重水到附近的小店里吃了一顿饭,然后继续上路。
很快就要到青州城了。
关重水趴在窗户上,有些心神不宁。
但是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自己一个人气闷。
楚谡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将书纸翻过一页。
楚微给关重水安装的软件,虽然现在作用不大了,但还是有一些作用的,再加上患了自闭症的人个性刻板重复,如果要做一件事情就会不停地一直做,在这两个因素的影响下,关重水终于叫了一声楚谡的名字。
楚谡的手一顿,但是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书纸,“怎么了?”
关重水挺起的身子又趴在了车窗上面,向外看去,也没有说话。
楚谡将书放下,扳过关重水的脸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关重水这次没有躲避,直接和楚谡对视着,两人半晌无言。
“梓州城……”这次竟是关重水先开口了。
“放心不下?”楚谡挑眉问道。
关重水缓慢地点头。
“那就回去看看。”楚谡将车上的书收起来,对车夫说,“就到这里。”
关重水看着楚谡利落的动作,觉得哪里怪怪的……
“走罢。”楚谡说。
这也算是一个让关重水主动开口说话的方法,虽然有些冒险。
楚谡很快又带着关重水来到了梓州城,但是关重水似乎有些抗拒楚谡一直抱着他,所以化身为了系统形态。
这次是真正的梓州城,距离之前那座乱坟岗大约五十里。虽然关重水能用上帝视角看到这里有人,却怎么也进不去。
梓州城内,李非蹲在正在到处挑挑拣拣,准备找一根……合适的草。
他身边的江衡第一次没有认真练箭,而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李非的后脑勺。
他想要说和李非联手,但是又想起自己对这人的态度一直十分冷淡,若是直接开口会显得有些突兀。而李非昨天本来也想和江衡说这件事,但是一感觉到江衡的冷淡就闭上了嘴。
江衡过了好久憋出一句,“你怎么老吃草?不嫌脏?”
李非似乎没有想到江衡会主动跟他说话,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回答,“我以前爱抽旱烟,我媳妇受不了那味,总让我戒,我没戒。后来……她出了事儿,被青州城上一任太守的儿子看上了,强抢她为妾,她自缢而死,我也当了土匪。从那以后,我倒是把旱烟戒了,只不过不叼着什么,总感觉不自在。”
江衡随便一问,结果带出了个这么感伤的话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非终于挑了一根令他满意的草,对江衡说,“我去问问大人什么时候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