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们在眨眼间失去了十几名并肩作战了三十五年的战友——这是修士人数锐减到了五十二人的最大原因。
第三十六年,战争并没有停止,但对卢玳和修士们,以及阿修罗们来说,却又是已经停止了,因为在阿修罗王的威能下战斗,只有被轰杀成渣滓一个可能。可又没有谁离开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在能够自己达到的最近距离内,旁观着。
这种等级的战斗,只是看,就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好处。即便是对不能提升大境界的修士们来说,也是如此,这些阿修罗王以及可以媲美渡劫之后的飞升期仙人了。
这种层次的能力却还滞留在洞天里,如果是在原界,早就遭天谴了。在这里他们却还能以自己的威能“作威作福”,某些角度看来是好事,但实际上这是再坏也不能坏的事情。
卢玳有点明白佉罗骞驮说的尽头的意思了,他们不是发现了什么破绽,能够故意留在这个世界里,而是达到了一定的层次,就被完全限制住,再也无法提升。至于为什么不放原界的修士离开,或许也不是单纯的排外,或者为了维护更多阿修罗的提升,不愿分出进入无天大阵的名额了。
这里的阿修罗王们必定是知道原界的存在的,可他们过不去!无天大阵只会让原界来到的修士回去,却不能让这里的阿修罗过去。一旦成了阿修罗,就永远是阿修罗,永远在这个洞天里无法离开。这也就意外着,他们无法再上到更上一层的世界。
不过这解释又有点说不通,这个世界的天道很温和宽宏——至少卢玳这么认为。天道不会这么粗暴的阶段某个物种的上进之心,只是难以与否的问题。他们既然已经提升到了这个层次,就应该还能更上一层楼。
卢玳在心里忽然又摇了摇头,算了,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们就快能离开了……
******
第三十七年,无天大阵即将开启,阿修罗王们暂时停战。
佉罗骞驮阿修罗王和他的盟友们至少在上一个阶段里获得了胜利,干脆拿到了两百了进入大阵的名额。修士们的杀敌数量让人咋舌,在众多阿修罗王商议之后,给了他们二十个入阵的名额。
在终于确定自己得到名额之后,即使是历经漫长等待,外加上三十多年屠杀的修士们,也有那么片刻道心不稳,神魂激荡。更有修士在这一刻痛哭出声,见他们如此的阿修罗不由得侧目。
而卢玳又给了他们一个好消息:“不用算我的名额。”
“小友……”
“我不是把名额送出去,而是我已经有了两个名额,怎么还能在这里占用?”
众修士顿时又是大喜,乱七八糟的对着卢玳一阵拜谢,然后才动身返回绥城。还有段时间无天大阵才开启,到底名额是谁的,他们还要去商量一番。
******
“斯虎!!!”三十七年来,卢玳虽然过得挺开心的,但也不可否认对师父的思念。一方面带着师父实在是不安全,另外一方面师父也确实该多多修炼。不过,卢玳并没有给师父什么功法,不用参杂经,他也无比的笃定,就算师父换了个身体,最适合他的一样是《清正经》。
——卢玳知道自己这想法太任性,但他是卢玳,任性惯了。
“师父,你长大好多,我都不好抱着走了。”
“……”刚见到徒弟也很高兴的师父,但是徒弟这番表达感慨的话实在是让他五味杂陈。
三十七年不见,师父从原来卢玳能够怀里一揣到处走的大小,变成大了卢玳一圈,身高八尺,腰围……怎么说也有五尺吧?现在的体型师父更适合位置着地,但是有人的记忆他当然不可能那样子了。从背后看就是个极其魁梧长着牛角的壮汉,从前边看,一颗龙头绝对会把凡人吓死俩仨的。
“来来来,师父,让我坐你腿上。”
师父无奈,在旁边的石墩上一坐,还没等他示意呢,卢玳已经自觉的坐在他腿上了。卢玳脸上的那惬意和满足,让师父都有些久违的心中酸涩感慨。他伸出龙爪,抚摸着卢玳的头……
带掉了一缕头发。
师父顿时更心疼了,就算是修士,头发掉了一样的疼。可是再一看卢玳,他还在傻笑着呢。
师父叹了一声,龙爪放下,抓起石板:“我管你修为又有所提升?”
“我不小心升到道胎大圆满了,而且估计一回去就得突破。”卢玳点头,知道师父不会在这件事上苛责他,毕竟这段时间的小境界提升不是他给自己拔苗的结果,而是自然的突破,但多少还有点心虚,“原本答应了师父不那么快提升的,我失言了。”
师父果然没有责备卢玳的意思,反而他自己刚才被压下去的心酸心疼又涌了上来,经历如此多的仙缘,修为想不突飞猛进,都不可能。但这些仙缘和磨难也没什么差别了,稍微行差踏错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心境如何?”
“平稳许多。”卢玳老实回答,一说正事,卢玳脸上的傻笑也没了,“不过有件事,一直让我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这形容略微有些怪,不过徒弟被心事所烦扰,更让师父牵挂:“何事?”
“师父,我没有给你功法。”
“啊?”这是什么事?师父完全晕头转向。
“师父你现在修习的是什么功法?”
“妖身哪里有什么功法?只是遵循本能而吞吐日月精华罢了。”师父总算想起了,他徒弟是哲勒山大福地之主,而哲勒山大福地的先天灵宝,乃是集万法之精要的参杂经。他和卢玳重遇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卢玳确实一直没提起给他任何功法。
师父也一直没有朝徒弟要东西的概念,他唯一一次的主动要求,还是要求卢玳把红色蛟绡解下去,所以,一直以来根本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卢玳乖乖的坐在师父的大腿上:“师父……我印象里的师父,就是那个修习《清正经》的师父。我总私心里想着,你还会修习《清正经》。”
卢玳曾经看过那套功法,并不是什么深奥的功法,但如果是前世的师父,参杂经给他的一定是这部功法,因为和师父的心性太符合了。可是现在,师父是妖了,那部功法不会再适合他了。卢玳不是没有逃避过,但这是头一次逃避得这么无奈。
师父摇着头,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个感叹:“傻孩子……”
“师父,我给你功法。”卢玳也摇,也叹,然后……“师父你低点头,我够不着你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