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异看看记录,又出门去了。
唐镜杵在另一边儿瞧,见顾异出来对着她问:“她一直就这样吗?”
“对,一直就这样。”
顾异手在桌子上敲:“通知家属了吗?”
唐镜:“给赵晨打电话了,好几遍,没人接,给学校打电话来着,说是今天没课,也没来学校,暂时联系不上。”
顾异点头:“没事儿,住我家楼上,一会我去通知。”
唐镜猛地拧过头来惊讶:“顾队,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顾异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帅气逼人的何专家还住我对门呢。”
唐镜听罢,脸色瞬间激变,就跟路口红绿灯似的,来回换,半晌她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个形容词来:“风水宝地。”
“那是,”顾异口哨一吹,又膨胀,“也不看看谁在那坐镇。”
唐镜白眼一翻,又想起件事儿来问顾异,“顾队,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顾异:“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我不想问了。”
“别介,你说吧。”
唐镜把监控往回拉拉,指着屏幕问:“为什么你们都要问赵恬恬呢?”
“什么意思?”顾异听不明白,顺着唐镜的手往屏幕上看,何易晞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局里,坐到王茹面前,身姿优雅,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想救赵恬恬吗?……”
后面声儿实在是太小了,顾异听不清楚,但只看见王茹倏的抬起头来,眼睛一亮,露出点活人的气儿来。
“声音拉大点,快!”顾异指挥唐镜,唐镜两手一摊:“顾队,已经是最大了。”
他“啧”了一声,掏出手机,怎么也拨不通何易晞的电话,只得迅速往兜里一塞夺门而出,抛下一句嘱咐:“今天晚上把王茹看住了,哪儿也不能让她去!”
出门猛地撞上正五脊六兽往审讯室来的季良,手里东西呼啦啦飞了一地,季良赶紧去拾,还埋怨他:“我们主任说了,以后再让我来送,就——”
一拧头,人都蹿没影儿了。
大晚上的海晏,路上空旷,因为灭门案至今未破,人心惶惶,一早路上就没多少人了,顾异一路猛踩油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如果四起灭门案都是王茹干的,那么她为什么突然结束冷却期?又为什么改变了受害人类型?为什么赵恬恬会死而复生?
何大仙儿究竟跟王茹说了什么?
到家一瞧,何易晞的家里黑着灯,自己家里也是一个人影没瞧见,就连两只大花狸都不知道钻哪去了,寂静非常。再打电话,依旧没人接,顾异“靠”了一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琢磨他能去哪,忽然间没来得及关的大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轻快又琐碎,像个孩子的。
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那是赵恬恬的,都快冲到门口了,顾异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
赵恬恬不是死了吗!
可惜脚下步子已经刹不住了,他走到门前仰脸一瞧,脑袋里噼里啪啦放鞭炮崩的他发晕,行,比赵恬恬还吓人呢。
昏黄的走廊里,穿着老土的小萝莉正坐在上面那层楼梯的台阶上,手捧着脸,对着顾异咯咯笑。
顾异瞬间止了脚步,一步都不敢迈了,小萝莉见他半天不动,站起身来还拍拍屁股,往楼上指指,然后再次消失了。
顾异虽然愣,但还不傻,他瞧出来了,这小萝莉给他指路呢,想想反正也得通知家属,不如就先上楼看看。
刚迈了两步,《月光》的钢琴声就响起来了,顾异一激灵,总觉得这钢琴声儿越听越诡异,就跟哀乐似的。
楼上的门没锁,露着条缝,隐约能看见里面亮着灯,只有钢琴声儿,没有人声儿,顾异敲敲门,没人应,总觉得不对劲,嘴巴一抿,随即推门走进去了。
客厅连着餐厅顺带着厨房一溜的灯火通明,顾异走过用作隔离空间的博古架,看见赵晨倚在沙发背上,仰着头微张嘴,仿佛是睡着了,手边儿放着遥控器,似乎是睡着了。
而那首熟悉的月光,却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顾异瞟一眼电视,瞬间血气儿直往上冒。
那四方黑匣子里面,赵晨坐在钢琴边儿上,一遍又一遍的弹着月光,而他的背后,王茹被绑着双手,吊在半空中,嘴上贴着胶带,一颗脑袋无力的垂着。赵晨眉宇上扬,神情激昂,身后女人的□□声就好像是他兴奋的催化剂似的,约弹越来劲儿,只可惜到了顾异熟悉的部分,钢琴声戛然而止,赵晨的眉宇又耷拉下来了,对着自己的手仔细瞧,顾异熟悉他脸上这表情——以前他考40分的时候,李太太也是这表情——总结一下大概就是“恨铁不成钢”吧,而后赵晨离开了镜头前,走到王茹身边,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画面仍在不断地播着,顾异却看不下去了,他看见赵晨把王茹掐晕了过去,又掏出盆水泼他,终于弄清楚楼上到底是不是在拆家了。
赵晨侧着脸露出半张笑容来,映着白炽灯带着诡异的苍白,声调高昂地捏着王茹的下巴道:“小茹,醒醒,我弹琴给你听。”
顾异的j-i皮疙瘩蓦的起了一身,实在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走到赵晨身边儿,喊他:“赵哥,醒醒嘿。”赵晨仍旧一动未动,电视里的盆儿摔在地上,叮了咣啷响,刺的耳膜痛,顾异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么大动静儿还不醒,别不是——
顾异试探着把手伸到他鼻子下面,还好有气儿,他周围瞧瞧,看到桌上的水杯,心念电转,大概猜到了什么。只好从茶几边儿上迈出来,准备去卧室看看,忽然就听见了响动。
次卧的门倏忽打开,露出一条橘色的光影儿来,顾异眯眯眼睛,霎时跟被雷劈了似的愣在了原地。
半小时之前还关在局里审讯室的王茹,此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