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攸宁是一点也不明白,听了会儿就觉着头疼,穆云汉倒是能听懂,但是人家却一句话也不说,只专注地听着琴声。
顾攸宁看着聊得很热络的两个人,心里冷笑,论出身人家车璃是匈奴的左贤王,在匈奴相当于太子级别了,十个自己加上也不抵人家,况且若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话,平日里品茗泼墨,针砭时弊……
顾攸宁想到这里,哀哀地叹了口气,转身斜倚在椅子上也跟着穆云汉一起听琴。
更何况这琴声甚好,时而如山巅云,飘渺无定,时而像江河入海,咆哮奔腾之后海面平静无垠。
顾攸宁不太懂得音律,但是此时的琴声飘扬在河面上,只要不是聋子都应该能听出好来。
车璃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顾攸宁,他在塞外就一直听说玟王原本不待见这位男王妃,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不仅没有迁怒于他,竟还百般宠爱,开始他只以为这是玟王做给外人看的,尽管后来人们都说玟王是真心钟情于王妃,而且他还听说,玟王遭到太子袭击,这两个人还一起掉落悬崖,可见二人之情深,但是车璃一直不信,他调查过顾攸宁,觉得这人除了长得漂亮,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玟王怎么会喜欢上他,但是今天看楚豫对待王妃的神情恐怕不像是在作假。
车璃低垂着眼帘,半晌放下酒杯,抬眼看着专心听琴的顾攸宁勾了勾唇角。
“怎么?我瞧着王妃似乎对这些天下之事没什么兴趣,反倒喜欢听曲儿?!”
这话说得很隐晦,在这个时代天下男儿都应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只喜欢听曲儿享受的那便是庸碌之人,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车璃这么说,就是变着法地想给顾攸宁难堪。
所以话音刚落之时,楚豫顿时皱眉抬头不轻不重地看了眼车璃,听得入迷的穆云汉也回过神,一时间桌子上的气氛很尴尬。
顾攸宁轻笑一声,懒散地瞟了眼车璃,不甚在意的样子。
当然这都是顾攸宁装的,实际上他心里已经炸了,把车璃的上数十八代祖宗全都骂了个遍,而且也非常想当面骂出来,但是这个时候要是那样的话就输了,所以气势必须端起来。
他慢悠悠地将视线从河面上收回来,淡淡地说道:“我又不想要这天下,操心天下之事有什么趣儿,只是觉着这琴声甚好,不好好细品一番,倒是辜负了。”
车璃眯了眯眼:“王妃还懂音律?可听出这琴声在弹何种情景?”
“琴声犹如一叶轻舟,抬头就是巍巍青山,低头就是淙淙流水。”
顾攸宁淡然地说着,目光还矫情优雅地飘落在河面上,看上去闲雅疏狂,飘然欲仙,其实在心里又把车璃的祖宗十八代从上到下重新骂了个遍,什么叫做——还懂——爷懂的多了去了!!!!!
知道你脚下踩着的叫地球吗?你知道地球是圆的吗?你知道月亮是自己不会发光的吗?而且表面还凹凸不平,这些你都知道吗???
哼哼!!!别说你这辈子不知道,就是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知道!!!!
顾攸宁暗自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就算情敌背景再强大,自己也绝对不能认输,他换了一下坐着的姿势,不着痕迹地靠在楚豫身上,然后笑旎浮雅地说道:“我是不太懂音律,在左贤王面前卖弄,其实也不拘听什么琴,听琴最在意的是弹琴的人,就如同青山也好,流水也罢,这天下河山再好,最终在意的也只是身边的那个人而已,六哥说对不对?”
说着,便笑意盈盈地看向楚豫。
楚豫嘴角染上笑意,这人吃醋的样子真可爱,为了气人连六哥都叫出口了,简直就是豁出去了。
伸手揉揉他脑袋,温柔地点头:“那是自然。”
顾攸宁微笑,但是却不是好笑,脚下使劲儿地踩了楚豫一脚。
瞪眼!!!笑你娘的笑!!!!!
看着楚豫没什么反应,顾攸宁脚下又使劲儿地碾了碾。
结果穆云汉猛地咳嗽一声,斜眼看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踩的是我!!!”
“……”
顾攸宁无语,灰溜溜地把脚收回来。
楚豫看着几乎要笑出声来,伸手把顾攸宁搂进怀里,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轻声地问着:“吃醋?”
顾攸宁哼了一声,严肃地提醒他:“明天我要给白敬之写信!!!!!!”
楚豫顿时沉下脸,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敢!!!!”
顾攸宁看了眼阴沉地盯着他们看得车璃,然后笑着推了把楚豫,动作极其娇嗔。
楚豫又忍不住想笑了。
此时店家似乎听见他们在讨论琴声,以为他们喜欢听琴,就赶紧让人把再者琴师的船向他们的船靠拢,这样琴声听得就更加清楚了。
顾攸宁知道穆云汉认识这位琴师,伸着脖子想看看长什么样,只是被飘扬的白纱挡着,隐约地能看见一个机器绰约的身影坐在琴架前。
穆云汉倒没什么表情,依旧是悠闲地挑着笑意。
就在船靠近停下的时候,琴声也停下了。
白色纱幔后面袅袅婷婷地走出个女孩儿来,出阿卓青色的菱袄,身形曼妙,面容清秀,正是芙蓉台的琴师——晚照。
她有些欣喜又深情地望向穆云汉,半晌神色感伤地低下头,盈盈地福了福身。
所有人都有些不解,车璃更是皱眉问道:“怎么不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