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一站在这里开始,他就下意识地在找将若,想来如此热闹的情形,他作为魅城之主也会露面的,果不其然,那枚指环给出了反应。
看清了颜于归左手上的东西,红娘一个不冷静从暗处迈步出来,一把握着了他的手腕,声音压的低沉,却丝毫不掩惊讶,“将若居然把他的魂戒给了你!”
红娘扬了扬嘴角,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抽搐,半晌,才舔唇道:“过了这么久,还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
颜于归收回了手,刚抬起头,只见那黄纱微掀,不过里面的人并未露面,他四周望了望,还没有看到将若,这便踮起脚尖。可他一时忘了自己站在一个摊位处,头顶便是木蓬,这么一抬脚就直接‘咚’地一声闷响撞上了。
红娘在他身侧替他呲牙咧嘴,颜于归抬手揉着脑袋,眯眼皱眉,突然看见了远处的将若。
那人正对着莲止说话,目光也瞥见了猛然蹦哒出来的他,先是一愣,而后颔首低笑,颜于归怯生生地站了回去,依旧揉着头。
红娘见他面色怪异,笑得暧昧不明,“怎么,看到心上人了。”
她语气笃定,反而让颜于归有一丝不好意思,居然都忘了反驳什么,喃喃道:“嗯,他在和莲止说话。”
红娘再次轻笑,而一旁,正同将若说话的莲止负手而立,看着本来冷冷静静的人突然笑得一脸d_àng漾,侧头望去,只可惜颜于归已经被人群淹没,他什么也没瞧见,不过就算什么也没瞧见,莲止也知道他看到了谁。
“阿若。”
“好了好了。”将若趁着他还未开口,连忙抬手止住,知道他又要以什么‘人妖殊途’来教导他,淡笑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好歹也活了几千年,我总归比一个凡人强吧?你放心,我马上劝他离开。”
莲止松了一口气,道:“且先不论这个,那个女人你要怎么处理?”
将若侧身看着辇车内的人,眼睛危险地眯起,幽幽道:“处理什么,聂良那个老不死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找事情了,他既然想打架,那我就将这妖界的牌重新洗洗又何妨?”
莲止抿唇,摇了摇头,说着,“骂他老不死的之前,先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妖界如此三足鼎立持续了几百年,三方势力长久以来都是此消彼长,所谓霸者聂良,智者苏未眠,王者妖若,这便是妖界长久的存世之道,这种事情,也是颜于归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三人之中,唯聂良最好斗,苏未眠最逍遥,所以三千界内无人不知,与聂良相比,苏未眠与将若之间的关系更加平淡些,这也是为何他会出现在东隅向晚的原因了。
而重行此人虽有y-inyá-ng坊人的身份,但离开了魅城,又嫁给了聂良,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魅城挂上利益,此番来了魅城,又是以聂良夫人的身份来面见将若,于情于理,将若都是不会接见的。
“那女人就算走出了y-inyá-ng坊依旧少不了风尘味儿,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是那样,原来影鬼喜欢那种风格。”将若边走着,边抖着自己的衣袖,一脸嫌弃道:“要我说,应该让她连魅城都进不了,一身丑胭脂水粉味儿,我这魅城好好的十里长街都被她给熏变色了。”
“你今r.ì只是远远看着,又没靠近那重行,瞎抖什么衣服,我闻着就没有味道。”莲止受不了他这浮夸的动作,抬手将他推了推,道:“实在受不了就自己去水里泡泡,没人伺候你……”
莲止果然极其不耐烦地走了,将若撇嘴,抬袖又闻了闻,边走边诽谤道:“什么玩意儿,也就红娘那女人能收这种东西进y-inyá-ng坊了……”
路近的也只有三生池了,将若从不嫌弃,一心只想着将这身味道洗走,迈着步子就往三生池走。
烟雾缥缈间,有一道人影晃悠悠地往三生池中央移动,将若解了衣带,静下来才听到了水声,抬眸望去,那身影还在移动。
将若半解衣袍的双手一滞,随后足尖点水,迅速将那人抄起并放在了岸上,骂骂咧咧道:“你有病啊!三生池是什么地方?随便往里面走,不要命了是不!”
颜于归好不容易打算听一听莲止的嘱咐,今夜来三生池泡泡身子,突然被人弄上了岸,一口气堵在胸口还没出来,见是将若,微微一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用你管。”
将若瞪了他一眼,而后将视线移开,这不移开倒好,一移开就移到了不该移到的位置上。
☆、黯然销魂(一)
作者有话要说: 醋狐的霸气攻略
方才匆忙之间没有发觉触感不太对劲,如今瞧仔细了,将若才看见颜于归只着了一件单衣,而糟糕的是,他刚才将人猛然一拉一扯地抱回了岸上,如今那件单薄的衣衫不止被扯开了襟口,连下摆都被弄乱了。
颜于归面上虽瞧着是个文弱书生样,可身上看着却不然,那j.īng_瘦的身躯稍微白皙,衣衫半遮半掩,大概勾勒出了腰身,两条修长有力的腿此刻微微蜷缩,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衣衫半遮半掩,好巧不巧地只盖住了不该盖住的地方。
将若察觉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摇头晃脑了片刻,视线不自然地挪开。
将若偏头,看样子似乎是生气了,颜于归大抵明白他为何生气了,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微微倾身,解释道:“那个,你其实不用担心的,未眠兄曾经说过,我这个样子进三生池完全没问题……”
未眠兄?苏未眠?
这个样子?哪个样子?就这个样子?
将若脑海中一时间冒出了几个无厘头的问题,仔细想想,醒花宴那r.ì,菱温确实告诉他颜于归和苏未眠走了,而且还误了醒花宴。
“你和苏未眠那r.ì也是这样衣衫不整的进了三生池?”
“哈?”
颜于归还没反应过来,将若已经扯下了他身上的衣袍,目光移开,迅速将颜于归浑身上下裹了个遍,而后抄起了他。
直到回了房间,颜于归才从那一圈红衣中挣扎出来,并且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将若的衣袖,满怀期待地问道:“将若,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问的小心翼翼,仿佛下一刻这就变成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将若驻足,敛眉看着那紧握他衣袖的双手,淡淡说道:“并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
颜于归听了这话,并没有意想之中的沮丧,反而大着胆子握着将若的手,尽管面上很镇定,但将若感觉到了,那双手,冰冷的可怕。
他喘了一口气,涩声道:“虽然这句话我说过了,但我希望你再听一次。将若,我真的可以为了你长生不老。”
将若有些不明白,他们相处不过数月,他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执念,喜欢他?喜欢什么?这张皮囊?
颜于归凝神,认真道:“所以我想问一句话,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也喜欢我的话,却因为人妖殊途没能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将若蹙眉,觉得这个问题需要深思熟虑一番,半晌才淡淡道:“如果没在一起,就把你杀了。”
颜于归一怔,而后松开了他的手,跪坐在榻上,许久,轻笑道:“将若,你这人真是霸道……”
但是他办不到啊……
“咳咳!”
颜于归猛然一呛,俯身低咳了几声,将若眉头皱起,问道:“你怎么了?”
颜于归干咳了几声,掩唇闷闷道:“被你气得。”
将若连忙抬手顺着他的后背按捏,第一次觉得人类这种生物麻烦脆弱的很,“颜于归,你这人是怎么想的,且先不论人妖殊途,光是人lun纲常这一条路都能钉死你,你好歹也是修道者,怎么做得都是有悖神佛的事?”
颜于归不作声,不知将若这句话怎么刺激到他了,他面色不善,压着语气说了句自以为大逆不道地话:“如果这世上有神佛不接受的爱,那便无视神佛的存在。”
将若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咕哝着翻了个白眼。
这死心眼地乱说什么胡话?
将若不说话,颜于归便抬手,眼前景物有些模糊,不过他并没有出声,将若轻嗤一声,又道了句傻书生。
颜于归无力反驳,视线移向了别处,发现屋内一角竟多出了一个类似于装骨灰的瓷坛,他第一次来找将若时就对这间屋子进行过有趣的观察。
这间屋子处在东隅向晚这种光彩的地方微微不妥,说它清幽吧,却有些过于简单,但说它简单吧,却又不失体面,总之怎么描述它,这很让颜于归发愁。
因为过于留意,所以屋子里多出一砖一瓦,颜于归也会有所察觉。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瓷坛,将若好心问道:“你要吃鱼吗?”
“哈?那里面养着鱼?”
“嗯,今个街上碰见一鲶鱼胡子在卖锦鲤,觉得好奇就带走了五六个。”将若说的随意,抬步就将那瓷坛抱了过来,放在床榻上让颜于归看。
鲶鱼卖锦鲤,这是个什么搭配?种族歧视吗?而且一个狐狸好奇个什么?
颜于归脑海中立刻勾画出那情形,鲶鱼提着锦鲤问狐狸:你要鱼吗?
想想都觉得恶寒,颜于归探头望去,只见那瓷坛内正有几只锦鲤游闹,不过巴掌大小,看起来确实喜人,但是颜于归可不打算煮了吃。
“你打算将它们养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