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算不算缥缈门弟子?”
“啊?”颜于归凝眉,想了想,慎重答道:“已经不算了,这是我和师祖的约定,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是想好去哪里了吗?”
“今天已经很晚了,不做多余决定了。”
“哦,总呆在缥缈门也不好,我们先下山找个地方住下,至于其他事情,从长计议。”
从床计议。
将若抬手揉了揉下颚,暗暗道:此话甚合心意。
“好。”将若随即勾唇一笑,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地方好一点儿,我今夜唯一的决定就是名正言顺的睡了你。”
颜于归脚下一滑,险些从这九百九十九级白玉石阶上滚下。
果然,色狐狸就是色狐狸!
☆、雅痞为上(一)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君王成功上垒!
天刚蒙蒙亮,阡陌之上就有一群小孩子在打闹,他们嘴里叼着狗尾巴C_ào,相互追逐。
偏僻的小山村里传出几声高亢的j-i鸣,有勤快的小伙子已经扛着铁锹锄头下了地,村外此时热闹了起来。
今r.ìr.ì头尚好,中午也不太热,妇人家背着竹篓,带上清粥小菜与孩子一同赶往麦地,而后坐在道上同男人用饭。
饭菜飘香,然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起来吃饭了,就比如村西头的那一家,此时此刻还在迷糊之中。
颜于归睁开了惺忪睡眼,刚要翻个身子继续睡,猛然瞥见了床脚那一缕骄yá-ng,登时睡意全无,一把将胸前那只腻腻歪歪的爪子扔开,翻身起来。
看着身侧同样睡得死沉死沉的家伙,颜于归面色一黑,抬腿踹了他几脚,凶神恶煞道:“我说让你昨夜不需碰我,不需碰我,你偏不听,现在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误了大事你能担待起!”
“担待个鬼,不就是一只蛇妖嘛,至于你这么大动干戈?”身侧人蹬了蹬身上的锦被,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又是胡乱摸了一通,狞笑道:“来来,r.ì头尚好,再给小爷睡一睡……”
颜于归沉着脸一巴掌呼开他,攫取了衣物便一股脑穿上,“将若我告诉你,你要再这么不知羞不节制下去,改明儿我就回缥缈门清修。”
“没办法呀。”将若坐在榻上,随手抓了一件袍子披上,右手托着面颊看他,眯眼道:“如斯美好,食髓知味。”
颜于归系青带的手微微一滞,就这须臾,将若一把扯过他的衣带,轻轻巧巧地又将人带回了榻上。颜于归双手撑在他耳侧,鬓角青筋隐隐跳动,直到将若的手指再次覆上,他才忍无可忍地起身,冷冷道:“没个正经,就会耽误我的事。”
整理好了衣冠,颜于归装的是个斯文败类,偏头看着将若,“你不去了?那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你早早回来就是了。”将若打了个哈欠,又钻进了被窝里,那形态,一只活狐狸无疑了。
颜于归合上了门,臂弯处挂了一秃发拂尘,大大咧咧地走出了小村庄。
“呦,张大仙这是要进城了吗?”
阡陌上的女人正在收拾碟碗,看到远处疯疯傻傻的人,热情似火地招呼着。
颜于归覆掌一笑,稍作文雅,淡淡道:“陈太守家有请,不敢负约,趁着今r.ì空闲便走一趟看看。”
“我听说了,陈太守家的后花园住着一个蛇妖,为此,他老人家是忙得焦头烂额,这不,头都秃了。”田地里的男人哈哈大笑,说着,一指颜于归,乐呵道:“您瞧,就和张大仙您手里的拂尘一模一样!”
颜于归继续淡笑,不发一词,女人瞪了他一眼,接着打开了竹篓,问道:“张大仙,我这里还有一碗水,您要不喝了水再走,路途有点远,一路不喝水也是不行的。”
“无妨无妨。”颜于归摆手,俯身淡淡一笑,摇着拂尘就要离开。
身后,一群尚在总角的孩童嘻嘻闹闹,唱着刚出炉还热乎的童谣:降妖除魔保平安,人间正道张大仙,天灵灵,地灵灵,不如村庄小大仙……
看着渐渐远去的人,妇人一声长叹,“张大仙就是厉害,刚来我们这小地方几天就被陈太守相中了,你看看咱们,过了大半辈子都没走一回城里,真是人生第一大悲哀!”
田间男人抬手搓了几口唾沫星子在手,又握起了锄头,头也不太道:“婆娘家的懂个屁,你当那京城好玩啊?我告诉你,虎狼之地,权谋算计,就这小村庄待着最舒服了……”
妇人翻了个白眼,管他怎么卟啦卟啦地讲,自己挎着竹篓,带上孩子就回家了。
陈太守府,一中年汉子使着小碎步跟在颜于归身后,双手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水,等着他耳提面命,而此时作为‘张大仙’的颜于归则手晃着拂尘,颇为趾高气昂地走着。
两人一同到了后院,陈太守府的肥胖管家已经大汗淋漓,脸上的水止不住地淌,他努力挤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抬了抬手指,还没出声,冷不防地一下,前面人突然后退,右手一抬,作惊恐貌,“呀!此地……妖气颇重……”
肥胖管家的汗留得越发无所顾忌,滴溜溜地往青石板上落,他捧着符水碗的手颤颤巍巍地,颤声道:“大,大仙,那你说怎么办吖?我家老爷就等你,等你救了……”
拂尘一摆,颜于归随手捏诀,沉稳道:“你且退下,待我收服此妖!”
管家此时恨不能生上个七八条腿,然后跑出陈太守府,可是一想到他手中符水的重要x_ing,又不得不咬牙坚持留下。
颜于归晃着拂尘,在一方小庭院里手舞足蹈,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旁的管家看得是目瞪口呆,最后颜于归收回拂尘,对着身后人招了招手,管家犹犹豫豫了片刻,走近双手递上了那碗。
颜于归挽起了衣袖,皱眉接过那黑乎乎的碗,一个仰头,管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长了脖子,然后被灌了个满喉,一半下肚,一半被颜于归拍了出来。
那一碗似苦非苦,似辛非辛,似酸非酸的黑暗符水盈满了整个喉间,管家一下趴在了地上,上吐下泻,还不忘问颜于归,“张,张大仙……妖邪去除否……”
颜于归掐指,管家久不见他出声,微微仰头,却突然被一道白光闪瞎了眼,白光消失后,白脸道士松了口气,回头眨眼笑道:“一切都是小意思啦,妖邪已除,你家老爷明r.ì就能醒来。”
“真,真的啊……”肥胖管家先是一脸惊异,而后狂喜,一张脸的皱纹都因为笑容挤在了一起,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连忙作了个揖,掩下了笑意,认真道:“张大仙,多谢您了,这是我家老爷j_iao待好的酬金,还望您不要嫌弃。”
“嗯。”
颜于归看都不看,接到手里颠了两下,昂头阔步地走出了陈太守府,肥胖管家将人目送了百步,这才敢合门进府。
啪啪啪!
刚一合门,又一阵敲门声传来,管家又气喘吁吁地过来开门,迎面而来一男一女,女子敛眉笑着:“听闻贵府有蛇妖出没,我与兄长特来……”
“妖怪刚被除去,两位请离开吧。”
管家就要合上门,一只手突兀按在了门框上,女子露出了半个头,狞笑道:“烦劳你说说,是哪方神仙收了那蛇妖啊?”
坤玉整个人都卡在门中央,面色y-in沉,她倒好奇了,陈太守家那个蛇妖少说也有几千年的道行,连她都是将公衍晔请来才敢光明正大的收妖,如此还被人捷足先登,可谓是气煞人也!
肥胖管家被她吓得抖了三抖,颤颤巍巍道:“是一个叫张鱼的大仙……”
什么鱼?
“喂,这一听就是化名的二杆子流氓你是怎么放进府里的!”坤玉气急败坏地攥过他的衣襟,而后一巴掌将门挥开,大大咧咧地往进走,絮絮叨叨道:“不行不行,这种二货我怎么能放心?必须亲自看看……”
半柱香后,公衍晔掀开眼皮看着被以‘私闯民宅’为理由而轰出来的坤玉,幽幽道:“怎么样,被杀干净了没?”
坤玉看了他一眼,失魂落魄地往大街上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一个神棍都能除千年老妖了?这人界是要翻了天吧?”
“喂。”公衍晔几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道:“不就是抢了你几十两银子而已,至于吗?”
“几十两而已!”坤玉回头,一脸惊悚道:“你是经常不下界不了解,几十两是什么概念?足够我们去吃一顿山珍海味了!”
“你好像……夸张了些。”
“哪里夸张了!我这人从来诚实,你少不信我,我警告你啊公衍晔,你……”坤玉不耐烦地看着他,目光突然瞥到街角,那一摊位前排着一串‘巨龙’,而那‘龙首’一袭金丝玄袍,傲然而立。坤玉简直难以置信,脱口而出,大喊一声:“颜于归!”
那人本掏着钱袋的手微微一愣,随即漠然抬头,一双清冷的眸子望向了坤玉这里。
坤玉顿觉冰寒刺骨,一时间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而后后退,一脚踩中了公衍晔。等她回过神时,颜于归已经掂着钱袋走了过来,一如既往地含着温雅的笑,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坤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