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掌 作者:曲妖和寡【完结】(20)

2019-04-11  作者|标签:曲妖和寡

  他则恰恰相反,不管喝下去多少,都是原来的模样,好像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水。三师弟骂他没情趣,白白浪费了这琼浆玉液,糟践了酿酒人的心意。

  寻常人借酒浇愁,一醉方休,他却是越喝越清醒,最后愁上浇愁,愁更愁。

  回来之前,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却在这几日的寻找中,渐渐动摇。不过是丢了一只n_ai狗,没什么要紧的,他却忍不住胡思乱想,那只n_ai狗那样蠢笨,又多话,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遇上歹人?会不会挨打?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受冻?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得到消息,看见纸条上的“妓馆”二字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出了一身冷汗,他那样的容貌,定然是备受人喜爱的,会遭遇的事简直不敢让人多想。

  然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忽然意识到,之前的自己慌了,竟然只因为一个猜测就乱了心神,便是之前方宴溪的事,他也不曾真的心惊。

  这个兆头很危险。

  盛朝歌斟满酒杯,不紧不慢的饮尽,两坛酒如今只剩半坛,他却脸不红气不喘,眼神清明,动作平稳。他捏着空了的酒杯,看着自己布满茧子的双手。

  他的掌法虽是集百家之大成,最初的雏形却还是在云宫派练成的。宗潮音的剑法举世无双,却无愧于大师之名,在掌法与内功上亦有所著,在得知他无意于剑,倾心于掌后,也没有多言,无声支持着他的摸索之路。

  掌法初成之时,宗大师难得满意的点了头,一面擦剑,一面问道,“名字,可想好了?”

  盛朝歌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无忧掌,了人烦忧,了我烦忧。”

  宗大师擦剑的手停住,抬头看着他。自己的徒弟是什么脾x_ing,自己最清楚,他这大徒弟,长得正直,生的心黑,断没有这么高尚的情cao,为别人免去烦忧,定是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果不其然,只见他伸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捏在两指之间,缓声道,“了人烦忧,比如送某些人归西,免去他为了活着而生的忧愁;了我烦忧,比如送某些人归西,免去他活着对我造成的烦忧。”他轻轻用力,小石头在指尖碎成渣滓,宗大师看见他的大徒弟顶着一张武林正道的脸,微微笑道,“师父觉得如何,是不是合适极了?”

  “所以你练武功就是为了能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全部处理掉?”

  “不然呢?”

  宗大师看着已经歪到别的山头,再也没有纠正机会的大徒弟,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三个真是深得我的真传……为师老矣……”

  冷心冷清的人一旦动了心,就是亲手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这一点已经从宗大师的身上得到验证。

  他们师兄弟三人谨记师父的教训,绝不轻易交出一颗真心。而如今,他正站在悬崖边上,崖下雾气弥漫,看不清是绝境,还是生机。

  他不敢跳。

  最后一点酒液被倾倒干净,盛朝歌望着杯中的清液出神。波光潋滟,就像那只n_ai狗的眸子,干净,透彻,一眼见底,泛着微薄的涟漪,恍若微风拂过的一眼清泉,见之难忘。

  房间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欢快的蹦跶,“师父!我回来啦!”

  盛朝歌抬眼去看,就见那个华服少年逆光而立,笑容有些刺眼,他忽然觉得酒有些上头。

  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温声道,“回来的倒是快,我以为还要等上两日呢。”

  沈安然张开双臂,从门口小跑着冲来,对准大师兄的怀抱就要扑进去。盛朝歌眼神闪烁的望着他,在最后关头伸出一掌,抵着他的脑门将人推开,“做什么?”

  “唔,师父你都不想我的吗?不想给我一个亲情的拥抱吗?”他嘟着嘴眨巴一双杏眼,赖在大师兄腿边,极尽撒娇之能事,“我可想师父你了!师父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特别曲折!我平白被人连累,让人给敲晕了,用麻绳绑起来关到柴房里,晚上就吃了一点糙米和水,连一床棉被都没有,那个连累我的人还骂我!他们都欺负我!”

  盛朝歌听得心尖直颤,轻轻放下酒杯,垂眼看他,认真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才不会骗师父你呢!”他挺胸昂头,极力表现自己的真诚,“幸好后来林王认出了我,不然我可真是要倒大霉了……我那时一直在心里呼唤着师父的名字,希望你能像话本里的大侠一样,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呢……”

  他说着,情绪缓缓回落,抓着师父衣角的手指不自觉的抠了抠,隐约有些哀怨,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不过林王可真大方,我在他那里住的时候,一天三顿不带重样的,我还吃到荔枝了呢!”

  大师兄抿着嘴笑了一下,伸手扣在了狗头上,非常随意的摸了摸他顺滑的头发,“是吗?荔枝好吃吗?”

  沈安然在他的手掌覆住自己头顶时,似乎是察觉了某些危险的讯号,像个小动物一样瑟缩了一瞬,在师父的爱抚中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讨好的笑道,“可好吃了,又大又甜,水分也足。”

  他话音刚落,便敏锐的察觉到头上的手掌猛然加力,稳稳的抓住了自己的天灵盖,五根手指像铁钳似的,死死地嵌在骨头之间的缝隙中。

  “师父?”

  “别乱喊。”盛朝歌神情温柔的好似情人耳语,眸中却冷光泛滥成灾,“我可没有会易容的徒弟。”

  被他钳制住的沈安然一脸无辜委屈,眼泪汪汪的挣扎,“师父!师父你在说什么呀!我是沈安然呀,你,你怎么也欺负我?!我这几天容易嘛我……”

  面善心黑的大师兄笑声都闷在胸腔里,“那我就把你的头打开,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缺,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了。”

  以盛朝歌的内力,单凭掌功打碎一个人的头骨,并非难事,见他动了真格,他手下的“沈安然”骤然发难,先是扬手一把药粉,再是指间涂了药的暗针,后又放出一条暗红的小蛇,眨眼之间,花样百出。

  可把控住他头盖骨的那只手巍然不动,简直像是长在了他的头顶一般,力道也分毫未减。大师兄颇为失望的端过放在一边的酒杯,幽幽的叹了口气,“怎么尽是些小把戏,怪没劲的。”

  假的沈安然看见他徐徐的饮尽这杯酒,突然放肆的笑起来,正欲说什么,却被他掌下猛地加力,瞬间消了音。

  “你是不是想说,这杯酒里有东西?”盛朝歌将酒杯扔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一进门就给我下了药?你是不是更加想说,这两者加起来,会变成最上等的迷心之药?”

  他站起身,手中捏着的人也被迫站起身,却因为二人的身高差距,拼力踮着脚才能勉强站定。盛朝歌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一派嘲讽,“脑子是长全了,可惜太蠢。”说着又摸了摸他的假面皮,从耳边寻着缝隙,毫不容情的一把撕下,疼得这人呲牙咧嘴,哀叫连连。

  “就你这样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跑到我的面前现眼,我十分佩服你的勇气。”他把玩着手里的□□,发现这玩意比他想象的轻薄许多,“你的武功能有你易容之术的一半就好了。说吧,你把那小子弄哪去了?”

  这人被撕了面皮,露出一张白净的成年男子面容,眼角上挑,红唇微张,眼下一颗泪痣,看得大师兄额角一跳,这分明是他二师弟的脸!

  二话不说又顺着他的脸摸索一番,再次扯下一张面具,这次露出了他三师弟的脸!

  哭笑不得的又撕了几张面具下来,盛朝歌几乎把身边的熟人脸全撕了一遍,只缺一张宗大师的脸,想来是他师父深居云宫后山,这人未曾见过。

  大师兄看着桌上一沓面具,又看了看眼前这张仍然有些熟悉的脸,有一瞬间冒出了把他头拧下来的冲动。

  “所以……你今日其实是来给我展示变脸的,对吗?”他说着还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以示对这场表演的认可。

  谁料那人听了之后一改之前单蠢可爱的设定,食指一伸,指着大师兄的脸气势汹汹的嚷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侮辱我的易容术!”

  回答他的是“刺啦”一声,大师兄又撕下来一张人脸,捏在手里揉搓,“我才发现这撕脸的瞬间,感觉还挺不错的,声音非常有张力,我很喜欢。”

  他说完特意去看,发现连撕几次,这人没有再露出被扯痛的模样,估计之前是装的。大师兄神色莫测,转而在那人的假脸上戳戳捣捣,随后一把捏住他的一侧脸颊,用力拉扯起来。

  “哎哎哎!疼!疼!”那假脸被扯的嘴角歪斜,口齿不清的呼号起来,同时奋力去拽大师兄作恶的手,企图拯救自己的俊脸。

  大师兄捏过小少爷的脸,手感绵软滑腻,就像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娇嫩,稍稍用力,就会留下鲜红的指印,好似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平白让他生出一股摧花恶念。

  眼前这人的却极不相同,兴许是因为脸上套着无数层□□,指尖的触感很一般,唯独弹x_ing极佳,扯起来像牛皮糖一样,极大的刺激了大师兄的恶趣味。

  盛朝歌狠狠捏了一把,那人的痛呼登时又高了一截。得到回应,盛朝歌竟隐约浮起笑意,动作停顿一瞬,随即松开了抓住那人头顶的手,左右开弓的拉扯他的脸,尽情享受扯牛皮的快感。

  原本嵌在天灵盖的手转而嵌在了脸上,这假面人的反应却激烈了数倍,好像比起x_ing命,这张脸更为重要。被盛朝歌的动作激出血x_ing,这人不管不顾的疯狂挣扎起来,身上藏着的小玩意全部招呼给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说来也奇,被他这么毫无章法的瞎弄,大师兄竟真的放开了手,那假面人抢救回自己的脸,登时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哧溜”一声钻出房间,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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