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番外 作者:逐月慕白疏影动【完结】(49)

2019-04-11  作者|标签:逐月慕白疏影动

  我抓着他的头发看向他充血的双眼,冲他嘶吼道:“你恨我是吧,很好,我也恨你。我们现在一刀两断,再也不要打扰彼此的生活,可以了吗?“

  我松了手,他无力地靠在浴缸壁上,双目失神地凝视着我。我想起那一年翻了墙去医院找他,找到的病历上写着“分离转换障碍”。他住在一楼的单人间里,大晚上的也不开灯,只是坐在椅子上呆滞地望着窗外。我敲窗,他没有反应,我在窗外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转头,不知为何他动了动,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眼里似乎有一点神采一闪而过沉落下去,接着便面无表情地流下泪来。

  我机械般地开口:“你不就仗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么?一次又一次接近我,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白晔不好看吗,宁远不体贴吗,为什么还是要来找我?我凭什么喜欢你,凭什么为你把盛夏生下来,凭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他起身一把将我撂倒,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摁在浴缸里,他出手又快又狠,我在水中挣扎着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耳边是汩汩的水声,黑暗和缺氧争分夺秒钻入我的意识,我就快放弃的时候,脑后的劲道松了。

  我抬起头,剧烈地呛咳,才发现盛夏走到了我身旁。

  她的头发散着,像是星光下的瀑布,她拉起我的手,声音温柔和恬静:“妈妈,我们回家吧。”

  我没法告诉她,原来的房子已经退租了,我们目前无家可归。

  我扶着浴缸站起来,浑身的水往下淌着,我没有去摸她的脑袋,只是点头答应道:“好。”

  我庆幸当时搬来的时候,没有听沐栖衡的意见,将那只丑陋巨大的行李箱丢掉。我细致地收拾走每一件个人用品,两个小时后,才发现这份工作繁芜浩d_àng。仅仅半年,我的物品已经翻了一倍,盛夏的东西在这个家中更是无孔不入,我只能挑她这个夏天要用的东西打包。

  收拾好行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盛夏在沙发上睡着,我把她唤醒。她闭着眼坐起来,伸出双臂嘟嘟囔囔道:“爸爸抱。”

  沐栖衡一直像雕塑一样站在不远处,此刻也没有动作。他将盛夏惯得太任x_ing,平时都是他背着孩子去洗脸刷牙的。盛夏抓了两下落了空,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周遭,大概是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安静地帮我拉行李的拉链。

  我带着盛夏退出门外,礼貌地向主人道别。

  站在电梯口,盛夏抬头看了一眼数字,突然转身跑了回去。我没有看她,只是耐心等着电梯。

  电梯上来之前,她又跑了回来,手里攥着一串钥匙。

  她年纪还小,不知道世上大多数东西,攥得越紧就越容易失去。

第十四章

  我带着她下了楼,艰难地拽着行李过了一座人行天桥,在一个马路口停了下来,对面还是红灯,后面有人推搡了一下,撞到了盛夏。

  盛夏站住了,手里的钥匙却飞了出去。我当时一夜未眠,尚有些恍惚,眼睁睁看着她钻了出去,没有伸手去拉她。

  她还没跑到马路中央,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疾速驶去,她的身子飞了起来,像一团白色的纱布,落在了不远处,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前方红色的人行灯像是趴在视野里的红色蜘蛛伸展扭曲。

  沐栖衡住的地方是市中心,我抱着她跑到了最近的医院,她就像一个摔在地上脏了的洋娃娃,在我怀里颠簸着,没有一点反应。

  过了两个小时,医生一脸凝重地递给我一份报告:“对不起。“

  我平静地签完了字,护士来跟我确认费用,我来得匆忙,身上只有一部手机。这不是我任职的医院,我没有熟人可以借钱。

  手机的账户里没什么钱,我打给冯静静和董释彰,但大概是由于上班早高峰,他们都没能接上。

  于是我打电话给沐栖衡。

  铃声断了,我向护士借了手机再拨过去。

  他很不耐烦,问什么事,我解释道:“借我点现金,夏夏死了。”

  他也是跑过来的,拉着医生又问了一遍,歇斯底里地攥着对方的白大褂喊道:“什么叫你尽力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死了?”

  我提醒他:“这里是医院,你冷静些。”

  他看着我,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接着便向我袭来,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还是人吗?”

  几个保安上前拦住他,他挣扎了一会跪在地上大哭。我办完所有手续,已经快到中午,走过等候区的时候,他已经哭累了,正瘫坐在地上。

  几个警察找到我们,和我简单确认了一下经过,一个警察把我在半路上跑丢的鞋子递给我,我道谢穿鞋,才发现脚底渗着血。他勉力起来,抓住警察问道:“他在哪?那个杀了我女儿的人在哪?”

  我压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你没听到警察同志刚才说的吗,这是一场意外事故。”

  他的双臂垂落下来,眼眶里又涌出泪水,自我确认般喃喃自语道:“夏夏没了。”

  “她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的。”

  他几乎要掐死我,还好旁边的警察拦住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哭起来简直地动山摇没完没了,整场葬礼他都没能睁开眼看一眼盛夏的尸体。他这样的哭法,自然是撑到第三天就昏厥了,他的朋友七手八脚地驾着他要去医院,我直接领着他们去输液室,请熟识的护士给他挂上了水。

  输液的时候,他的一个朋友来看他。这两天艳yá-ng高照,他的朋友穿着白T恤,戴着一顶鸭舌帽,进了室内也没有摘下。那人看到我,静静打量了一阵,声音中没有波澜:“原来是你。这么多年了,连我也差一点认错,但真正能伤他的,也只有你了。”

  我不认得这个人,也不想再节外生枝,走出了输液室去科室销假,打算明天就复工。之后又回去看了一眼,沐栖衡已经睁开眼能说话了,刘晟站在他身旁,烦躁暴怒地抓着手机走来走去。手机震了震,他停下来看了一眼,攥着拳头蹲到沐栖衡身边:“他妈的,我说这名字怎么耳熟,这小子不是费济苍的堂弟吗?哥,你等着,我找人把他弄死,让他连医院的门都出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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