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酥玉眼底光彩浮动,她露出一个极其天真可爱的笑容来,继续道:“那公子要去见那个国师,我能不能跟着您去呀?”
“自然是可以的。”
白胥华露出一点宠溺一般的神色来,叫阮酥玉看着一顿,心中泛开一片异样情绪。不等她再说些什么,白胥华便转过了脸,对着那内侍道:“带我去罢。”
内侍被他晾在一旁,本来还有些庆幸之意,此刻又被白胥华重新注意到,顿时便又苦了脸。
可惜他再怎么不情愿,到底也是知道此事是非干不可的。因此饶是他这般心态,到底还是带着白胥华往国师的殿里去了。
按照那内侍所说,这国师的宫殿,与此处的距离并不远。
可他们走了一路,过了许久,却还是未曾到达地方。
内侍r_ou_嘟嘟的脸上,冷汗已经生了一茬又一茬,眼里都要急出泪水来了,显然是不解为何短短的一段路,会走了这般长的时r.ì都走不到。
白胥华却已经摸出了门道。
他停下了脚步,又在那内侍肩头轻轻一拍,叫他也僵在了原地,用哭唧唧的神色看着他。
就好像是在害怕,他一气之下,迁怒于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一样。
白胥华却不再看他。
他站在原地,双手动作,结出了一个玄妙手印。
便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了剑鸣之声。
似乎鹤戾九霄,凤凰清吟。
一道清光流影,倏然间从万里之外而来,转瞬便已经近在眼前,立在白胥华身前。
——那正是一把玄色长剑。
第45章 不喜欢又怎么做
那剑,剑身如秋水泓泓,锋利无匹。
无人敢掠其锋芒。
阮酥玉已经呆在了原地,她此刻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露出了惊愕的神色,那双灵动的眼睛瞪圆了,就像是受了惊的幼兔,竟然还显出了几分可爱。
那内侍比她更不如,两股战战,几乎要软倒到地上去。
他只觉得国师大人说的果然是对的,这人实在是妖邪之人。若不是妖邪,寻常人又怎么会生的这般出挑的容貌?又怎么会有这般千里召剑的邪术?
白胥华那张风华绝代,极其好看的脸,在寻常人眼中只叫人敬畏尊崇,可在这小内侍眼里,却是蒙了一层深深的妖气,直叫他心里泛苦。
内侍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也不知道到底是这妖邪之人本身长的,还是他从哪个倒霉鬼脸上扒下来的?
他脑海中胡思乱想,白胥华却已经将剑握在了手里,他一握住剑,身上就多了一种往常并不有的气质。
就好似他握住的不是剑。
而是他的心魂,他的信念,是这世间的命脉。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极锋利的战意,就好像九天之上,面向宿敌,拔剑出鞘的战神。
白胥华提着那剑,面向高墙,道:“可要一战?”
——他们之前走了那么长的路,却没有走到国师的宫殿,便是因为国师为这里设下了法阵。
叫那小内侍以为他走的是正确的路路,实际上,他却是走错了路。
白胥华此刻看穿了国师的把戏,便干脆利落,直言邀战。如果国师应下了,他们两人少不得要在这里打上一场。
可惜这里是国师的主场,白胥华不心疼他们打起来会毁坏这里的建筑,国师却是会心疼的。
因此他话音未落,面前的高墙之上,却已经泛起一股水纹一般的波动。
——是国师撤了法阵。
那原本高墙所在的地方,此刻却已经成了一处宏伟宫门,白胥华低垂眉目,转过身来,对那吓的双股战战的内侍道:“这里可是你们国师的住所?”
那内内侍已经呆在原地,面容上露出掩饰不住的迷茫惊疑之色,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本来是高墙的地方,如今就变成了过国师的住所?难道这也是这妖邪之人的妖术吗?
然而虽然脑子是懵的,但他到底处于宫中多年,身体反应却还算灵活。此刻他已经回应了白胥华的话,道:“是,是,这边便是国师大人的宫殿了……”
白胥华微微颔首,他半年也不曾畏惧,只叫阮酥玉跟在他身后,也不再叫那内侍引路,便自己推开了宫门,走了进去。
国师的宫殿,可谓是极尽奢靡的所在了。
白玉铺地,金银做饰,满目看去,琳琅满目,只是一处庭院便已经糜烂至此,不由叫白胥华皱紧了眉头。
他似是早就知道国师在哪里一样,没有进那一般会留着人的正殿,而是直接往后边去了。
内侍本有些怔愣,见他不往本该去的地方去动时,也就反应了过来。
可惜他被落在后面好大一截,好不容易赶了上去,尚且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国师竟然就站在后殿的庭院之中,半点都不曾遮掩。
燕国的国师,若只看他的外表,那他可实在是年轻得有些过分了。
这是一个青年人。
他的头发很长,也很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颇有几分不羁之意。这般冷的天,他就只穿了一身单薄的
亵衣,赤着脚站在庭院里。
白胥华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似是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再出现在这里的故人,本来冷淡的神色都被打破了,他似乎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就像是个刚刚犯了错的孩子,正好被爹娘抓到了现行。
茫然又无措,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白胥华没有出声,他犹豫几刻,方才轻轻道:“………师尊?”
师尊?
他出乎意料的称呼,似乎也叫国师怔了一怔。
这位国师的五官只算得上俊朗,但他身上却有一股极其吸引人的神秘之感,正是这股神秘之感将他本来只有七分的俊朗,硬生生凑成了十分的吸引人。
这幅模样,白胥华可是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不正是他那本有一身修为,为人却极轻佻的老不正经师尊,叶惊鸿么?
只可惜此刻的叶惊鸿,却不是以前的叶惊鸿了。
他微微挑眉,却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只露出一点笑意来,道:“怎么的,我十几年都没有再出过门,怎么就多出了一个大徒弟来?”
他这一句话,似乎是将白胥华本来因为见到熟悉长辈,而生出的恍惚之感全数打破了。
白胥华微微一怔,结果有些不清楚这位国师为什么要这么说,可只是用了片刻时间,他就反应了过来,随即神色也重新变得冷淡了下来。
但那眼角眉梢,却又带上了一丝丝略带悲意的沉重。
他嗓音都变得有些干涩了,那声音叫旁人一听,便能知晓,这说话的人,心中怕是极悲茫的。
白胥华轻轻道:“原来…………实在抱歉,是我认错了人。”
国师挑了挑眉,极其不正经地道:“认错了人?这是把我错认成了谁,你师尊?”
白胥华沉默一二,才低声应道:“…………是。”
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语气却再也冷淡不起来了,只解释一般道:“你与我师尊,生得实在像。”
国师挑了挑眉,他轻轻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将这茬接了过去,道:“倒不知道,你竟是个这般的人物。若是不嫌弃我这儿,便跟着我进来罢。”
只是一处庭院,便已经如此奢靡。可想而知,殿内的景象,又该是如何富丽堂皇,叫人眼睛疼的模样。
然而本来对这一切,都表现出一种轻微的不适感的白胥华却没有犹豫,他轻轻颔首,便不再多说什么,就跟着国师走了进去。
他表现出了一种少有的依赖之感。
就好像这国师,真的是他的师尊一般。
阮酥玉欲言又止,她之前从来不曾见到白胥华如今的模样,此刻生出的想要劝阻的心思,却也是知道自己肯定是劝不下来的。
她一时之间,竟然也是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好,便也只能跟在白胥华身后,进了殿内去了。
国师之前从来未曾见过白胥华,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一点面对生人该有的警惕与疏离来。
他带着白胥华进了后殿,后殿里面竟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意外的显得非常朴素。
这里面只有一方极大的水池,地板也是寻常的木石所制,踩在上面,虽然叫人不觉得冰凉,却并没有多暖和。
——起码没有达到,让一个人赤脚走在上面,却还不会表露出来什么舒适神色程度。
但国师偏偏就这么表露了。
他甚至伸了个懒腰,就像是太yá-ng底下晒太yá-ng的猫,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来。
这般举动甚至可以说的像是无理了,可白胥华却没有表露出哪怕一点不好的情绪。
他对于燕国的这位不着调的国师表露出来了出人意料的耐心与纵容,神色都是带着和暖的意味的。
国师似乎对于这种无声的纵容毫无察觉,他一点都没有招待一下白胥华的准备,而是在水池子便站定,用脚试了试这里面的水温,似乎感到很满意,便从一边的阶梯下了水,像是一条咸鱼一样泡在里面。
白胥华走近了几步,也极其没有形象地在他旁边蹲了下来,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了。
“国师……喜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