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早在千年前就不喜欢看书念字,因为出身武将世家,老爹在他的学业上也并不怎么上心。
倒是有一个人,生得一张俊脸却总是皱着眉头,比教书的太傅还古板,喊着他的字絮絮不止:“重山(Chong),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还是要多看些书才好。”
要不就是:“诸葛先生曾说,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每每这个时候,白芷不胜其烦,总会哼着轻浮的曲子,戏弄他:“我看你比书中的颜如玉还好看,不如多让我看两眼?”
当时,长身玉立的少年白净的脸上眉头皱得更甚,一身月白长袍的衬托下更显得脸上红晕诱人。
年少的时光总是无忧而短暂,后来,他登基为君,月白长袍换成了黄袍;纨绔子弟白芷则一夜间宛若脱胎换骨,继承父业,做了护国杀敌的将军。
两人之间行的是君臣之礼,讲得是客套官腔,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交集。
再后来,有人献谗言,白将军功高盖主,长此以往恐民心不稳。
好一个功高盖主,还真是看得起他。自始至终,他白芷想护的就只有那个人的江山,他想要的也只是那个人而已。
然而,薄凉最是帝王家,白芷的兵权终究是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被一分为三,将军令形同虚设。
白芷赋闲在家,心想,那个人的书可真没白读,罢免兵权都能说得像是真心实意为人着想一般。
再再后来,敌国突然来犯,直捣国都,朝廷重臣竟有一个是外贼j-ian细,兵权一时难以调集。
年轻的帝王只能率众仓皇出逃,敌军在后围追堵截,白芷率亲信死守最后一道城防,想着自己多撑一刻钟,那个人就能多一分生的机会。
流矢破空而来刺入身体的时候,白芷咬了咬呀,不在意地抹去越流越多的血迹,直到眼前变得模糊,白芷用剑支撑以半跪的姿势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才阖上了眼睛,弥留之际想着自己还有话没同他讲,还有话没有问清楚。
因着这份难以纾解的执念,白芷死后在破败的城门前辗转来回,Cao枯了,树绿了,雪落了,起风了,日复一日,却没等来他的君王。
失地被收复,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是一张熟悉的老脸,白芷想,自己家的老头子总算还是有点用处的,只是不过一年光景,原本身体健朗的老爹却像老了十几岁。
白芷遥遥冲着队伍行进的方向跪拜,狠狠磕了几个头。
而白芷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等的那个人在出逃的路上莫名害了一场大病,早早的就已经去了。
穿梭在人群中没有人能看得到他,相等的那个人也再无法相见。
到了这境地,白芷反而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索x_ing就随着早就存在的一股吸力,任由它把自己带去了冥界。
见到端坐在高位上的人,白芷意识到,原来鬼还是有心跳的啊,不然怎么会在看到寂尘的脸时,觉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几下。
狂喜过后便是无尽黯然,眼前这个人虽然又换回了月白衫,可再也不是尚未登基之前的那个人了。
在人间须臾二十几年,不过是历届冥主的一场考验,堪破情爱者、舍离七情六欲,才能成为冥主。
白芷虽然心知肚明,知道有些话已经不用问了,但人总有一种劣根,又或者说是一种韧x_ing,一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到头破血流不肯回头的偏执。
白芷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二十余年未曾立后纳妃,是不是因为也把我放在了心上?”
寂尘:“是。政泽确实是因为你。”
乍一听隔得有些久远的名字白芷还有些不适应,却忘了少年相伴时唤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了。
政泽,年轻君主的名讳。
回神过后,白芷没想到寂尘回答的倒是坦然,带着几分慌乱,像毛头小子乍一下听到意中人的回应,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苦涩。
“为什么没有早告诉我?”
寂尘反问:“你难道更多的不是存了戏谑之心?”
短暂的疑惑后,白芷脑中想起来一桩陈年旧事,有一个念头浮上心头:难道这么多年政泽的疏离竟是因为误会自己?
忙不迭出口:“我没有。”
正要解释,就听寂尘道:“如果早些年政泽在世的时候你说给他听,他是会欢欣很多的。”
弦外之音是恋慕你的是政泽,误会你的也是政泽,而他是冥主寂尘。
只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把寂尘和政泽区分开来,也把自己和白芷的关系划分得泾渭分明。
“呼,呼,呼......”
被响彻云霄的呼噜声打断,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白芷起身,看了看窗帘旁边睡得天昏地暗不醒狗事的短腿儿,“啧啧”两声,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只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法斗,打起呼噜连猪都要自愧不如。
把小东西抱进怀里,捏了捏它脸上的r_ou_了又反复摩挲了几下,白芷重新坐回到书桌前,怀疑自己可能是老了,不然他做阳冥使都800年了,怎么最近总是频频回忆起这些老掉牙的旧事?
小家伙眯着眼睛就在他手上舔了起来,白芷轻笑,脑中闪过自己即将要做的事,目光开始变得幽深,考虑要不要尽早把怀中的小家伙送给别人养。
当即就在心中物色起了人选,常思是第一个被排除掉的,虽说狗哥身量短小爱卖萌,与人无害会撒娇,可难保那老猫不会碍于天x_ing又仗着自己化成人的优势,明着暗着的diss它。
思量来思量去,陈默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接触不多,可白芷瞧陈默像是个外冷内热的。
想到陈默,白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的人会不会同你扯上关系,跟他有没有之前的记忆,跟你们曾经是不是相识,其实是没有多少干系的,全在那个人愿不愿意。
寂尘倒是完完整整地保留着在人间的记忆,分毫不缺,分毫不少,然而白芷悉心珍视之物,于他而言不过南柯一梦,无论梦里是沉沦、是挣扎,梦醒过后则一切俱散,梦里遇见的人当然也用同样的态度来对待。
长叹了一口气,白芷认命一般地再次拿起文档看了起来。
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谁让他没骨气地忘不了,谁让他放不下呢?
不过好在,这样的折磨也不会持续更久了。
第28章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陈默和裴昱澄来到节目组报道,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从幕后往满是镜头的嘉宾席走去,夏黎黎则在幕后看着台上的他们。
两人行走的通道上,镁光灯灼灼耀眼。
两个人是第一组落坐的参赛选手,裴昱澄面对扑面而来的灯光,格外好奇,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斗志,倒是没有一点腼腆的意思。
反观陈默,则显得有些不太适应,抬手虚挡了一下才有所缓解。
两人随意选了处地方,等着其他的参赛者。
在他们坐下之后,随着“叮咚”一声,大幕前面的指示牌亮了起来,另一位以个人形式参加的选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一身可以媲美巴黎时装秀的服饰,格子衬衣外面是及踝黑白色长款外套,修长的配上挺拔协调的模特身材。
来人是由晟月传媒推荐的新晋流量小生,邵明琛,跟陈默一样出道三年,只不过早已经拥有了三百万粉丝,参演了几部大IP影视的拍摄,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真正的新人。
是他们的劲敌之一,也是常思之前说的小有名气的艺人,除邵明琛之外还有已经发表过专辑的双人组合TAU,近段时间也是风头正盛,以及毕业于上海视觉艺术学院表演系新晋的小花旦孙倩,都是需要陈默他们格外注意的存在。
他们是节目组为了流量特意请来的参赛选手,王秉川在此之前多次叮嘱,要两人避开他们的锋芒,尽量不要和他们同台飙戏。
因为如果演技不好会被导师批,演绎得太好一旦盖过了别人爱豆的光芒,又会被粉丝diss。
两人来参赛的目的是为了打开知名度,王秉川看重的是导师阵容以及流量选手带来的人气,对陈默他们的要求是能进了决赛露露脸就可以,只希望他们在这过程中不要横生事端,卷进不必要的麻烦。
裴昱澄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偷偷跟陈默耳语:“我们是不是穿得不够帅?感觉气势上好像低了一截。”
等到邵明琛走到眼前裴昱澄起身,向他伸出手:“你好,我们是Ciao,很高兴见到你。”
邵明琛微笑着点点头,和他们两个人握了握手。
裴昱澄跟陈默说:“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相处啊。”
陈默只笑,不应。
毕竟面前的摄像头不是摆设,几个人的一言一行被多少人看着也说不准。
邵明琛在离两人有四五个位置的地方坐了下来,期间裴昱澄试图跟他搭话,听着邵明琛明显没有交流欲望的回应,陈默偏头看了眼裴昱澄:“少讲话。”
裴昱澄先是疑惑地眨了几下眼,想起来什么:“好的,大哥,不对,黎黎说以后要喊老常家的,还说要我乖乖听话,不然会被恶毒后妈赶出家门。”
说完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乖乖地把手放在膝盖前,一动不动地继续盯着屏幕。
陈默:“……”
夏黎黎一天到晚究竟都在给别人灌输什么思想?裴昱澄的纯良稚嫩好像又一次突破了陈默的认知,心想常思究竟把别人家的孩子养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