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 作者:谢朝夕【完结】(39)

2019-04-11  作者|标签:谢朝夕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青梅竹马

  “那你为何不早点找朕来说?”晏清咽下一口气,眉眼犹沾着怒气:“你可知朕一直在等你?是朕故意派人将你引入须弥花台,再狠心将你推下。也是朕在你搬出宫后仍不放心,不准你回封地,还利用回春神医来牵制你。”晏清握杯沿的那只手轻轻颤抖着,凉声说:“朕,就是不信你。”

  晏适容看着晏清,低声道:“皇兄……”

  哪知晏清听了这两字却更为光火,只听他咬牙切齿怒气沉沉道:“明明你的兄长就在眼前,每天却还要巴巴地唤一条狗叫哥哥!”他竭力忍住怒气,欲推动晏适容的轮椅:“你现在回府,朕能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晏适容笑笑,乌黑的眼睛里透着星子的亮光:“臣弟已经回不去了……”

  晏清的手一停,听见平望在殿外哀声禀报说:“皇上!刚刚巡防营的将军来报,说是顺华街走水了,整个王爷府都被烧着了!”

  晏清胸口闷涨,眼里的怒火便像是压不住了似的。

  晏适容却轻轻地笑了,“臣弟,已是回不去了。”

  晏清再是忍不住,将手上的茶杯朝殿门外掷出,茶杯打在白玉地上裂出一声脆响,立即四分五裂地绽开了。

  晏清怒不可遏地吼道:“晏适容!”

  晏适容撑着双手,从轮椅上起来,摔到了地上,匍匐在地,保持着长拜的姿态:“求皇上饶薛措一命。”

  “回春神医已死,臣弟自知寿命无多。”晏适容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强撑着打开手边的红锦包裹,拿出拇指大精致的虎纹玉符:“这虎符是父皇当年留给臣弟的最后一道屏障,可调九州地方军。臣弟愿献给皇上,助皇上削藩。”

  晏清却是不接,只听晏适容从旁摸出一块金牌道:“这免死金牌也是当年父皇怕臣弟有朝一日会触怒圣颜留臣弟的。臣弟要用这块金牌保薛措不死。”

  晏清气极,劈手夺过金牌,将它重重掷开,死死瞪着,大声吼道:“晏!适!容!”

  他踉跄地退了几步,深有预感眼前这人再也留不住了,却仍不死心地问:“那么你呢?”

  错了错了……

  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

  晏清的心里忽地生出一丝恐慌,这感觉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那时他还不是帝王,所以有些事掌控不了,只得任其倾灭。

  可如今,他是帝王了,怎么还是控制不了呢?

  晏清手握成拳,狠狠捶在案上,语气隐隐带着一丝惶恐,却是镇定地压了下来:“那么,你呢?”

  “王爷府走水,臣弟已经不幸薨于十一月初六的雪夜了。”

  晏清被晏适容气得脸色发青,半天都没有言语。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只要一句,你同朕说,不喜欢薛措,愿与薛措一刀两断,朕便当你今日没有来过。”他扶着晏适容,面上带着笑,竭力保持这语调的温和,“王爷府烧了朕再给你建,建一个更新更大更好的宅子,天下最好的厨子都给你找去,教坊里弹琴的唱曲的只要你看中,朕都给你……”晏清轻轻哄着他:“朕都给你……朕是你的兄长,总不会使你受委屈的。”

  他看着晏适容,素来桀骜沉冷的帝王,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祈求:“只要你同意与薛措分开,我就把解药给你。什么病痛苦难都离你远远的……”

  晏适容撑着地,在晏清视线下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我不怕死,我要嫁给他。我也不怕他死,因为我会为他守寡———不对,因为我会陪他一起死。”

  晏清的表情一下便裂开了,竭力维持的平稳也绷不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再也不愿见到这样苍凉的、狼狈的却有孤注一掷的晏适容。

  然而他的语气仍是带着希冀的,如海上浮沫般虚无,“你知错吗——只要你说知错,那朕便再也不会为难你。”

  “本王……”晏适容咽下喉中腥甜,即便是身子再无力,也尽力将身子直立着,如炬的眸光穿透晏清清寒的背影。

  “本王何错之有?”

  晏清气结,久久不愿回头。

  “如此,”他闭上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你们统统都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女子的肥宅水!

明天奉上结局章,放心是HE的。

然后番外陆陆续续会发出来,说说后头发生的事儿。

  ☆、正文完结

  车轮辘辘驶上边道,在尺厚的积雪上压出两排痕迹。

  公主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马夫仰头看了看这渐渐暗下的天,朝马背狠狠抽了几鞭,直奔京门外去。

  守门的官爷见到濯灵离京,不由得好奇:“公主这是要去哪?”

  “听说是要去北疆罢。”

  “怎的这样的天儿还要去北疆,那处可冷死了!何况六王爷的头七还没过完啊。”

  官爷沉思一会儿,揣摩起濯灵的心思来:“许是公主心里头太痛了罢,去北疆也好,散散心。说来这京城最近死气确实也太重了些,听说初六那天啊,红莲司的前指挥使也殁在了牢中。”

  “快宵禁了,关城门吧,今夜这么冷,只怕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两人烫过一壶热酒,酒壶碰酒壶,还没来得及饮,便见到一骑快马从远方疾驰而来。

  一身黑衣,满身白絮。

  来人玄氅银剑,胸袖纹莲,莲式玉佩悬挂腰间,持缰勒马道:“开门。”

  原是新晋的红莲司指挥使徐延。

  已经宵禁了,按理是不让再开门的,但两人互看一眼,心道红莲司的人可不好惹。当时薛措那样权势滔天,京中无人敢触他眉头,听说愣是他一手培养的参将暗算了他,将他取而代之。薛措横死牢中,足可见此人的手段。

  于是两人打开了城门,满脸讨好:“小的是见公主刚行,这漫天大雪,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了,便做主将城门给关了,误了指挥使大人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

  徐延心念一动,问道:“公主刚走?——她朝哪个方向去了?”

  官爷指向北边。

  “驾——”徐延纵马,飞驰而过。

  两人面面相觑,将城门给关上,搓手呵气,呼出的白雾很快便湮灭在了这雪夜之中。

  这一夜的雪比前两日下得还要大,风刀子裹着冰粒一片一片往人脸上割,夜色下根本无从分辨脸上的是淌下的是雪水还是血水了。

  徐延奋力策马,指节被风割出了血丝,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疼痛似的,终于追上了濯灵的车。

  带着复杂的情愫,他忍不住大声喊道:“公主!”

  他在后头刚叫了一声,濯灵心惊r_ou_跳,还以为是晏清反悔了,不由得有些怒。

  哪知徐延不是为晏清而来,他风尘仆仆策马半夜却是为的濯灵。

  “指挥使大人是何意?”濯灵从车上下来,凤眼轻飘飘扫他一眼,视线又回到了车里。

  徐延愣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意。

  这样的雪夜,万物都是冰冷的,甚至连濯灵扫他的那一眼也眸光带冷,可他的心却滚烫沸腾。

  “臣来……臣是来护送公主出京的。”

  濯灵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审视起这人来。

  濯灵何其通透,见到这人一双炽热的眸子巴巴地看着自己,便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了。

  她重新上了马车,“不必,请回。”

  声音比这雪夜还要冷,她命车夫重新启程,自始至终也没多看徐延一眼。

  茫茫大雪,徐延伫在雪地之中,落了个满裳白。

  滚热的心被濯灵冷冰冰的语气淋了个透心凉。

  他苦笑,这是自己咎由自取。

  濯灵刚回到马车,马车上一直瞌睡的人便马上睁开了眼睛,眼波流转,眉眼盈盈,“阿姊好魅丽,连新晋的指挥使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濯灵瞥他一眼,问一旁给他诊脉的回春神医道:“我现在能把他丢下去吗?”

  薛措立刻伸手挡在了晏适容面前:“不能。”

  薛措这肩胛骨还没治好,这一伸手,动作太大,伤牵着伤,回春神医惊呼一声:“啊呀!我这药白上了!”

  濯灵揉着太阳x_u_e,真是不省心的东西,枉她从宫中牢里挨个把人给带出来,还偷了个回春神医,结果两人你侬我侬说不完的话,却是不把她这个阿姊放在眼里了。

  想到十一月初六的那晚,濯灵依然胆战心惊。

  那时她刚从行宫回京,公主府还没回,就听说六王爷府走水,晏适容被烧死在了里头。她呼天抢地地哭了一遭,晏清派人带她入宫,她还抱着块焦木嚎啕大哭说这是她的小六。

  晏清揉揉眉心,指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道:“他没死。”

  濯灵这才了解其间的来龙去脉,登时便觉得自己这阿姊做得太失败了,竟连兄弟俩明争暗斗各怀心思十几年都不知道。

  晏清疲惫地叹了口气,“罢了,你把他们送去北疆,朕一生都不愿再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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